文/于光荣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是以语言为工具塑造典型人物形象来反映生活,关注社会,表现人性的一门艺术。语言是文学的第一要素,语言的优劣是衡量一部作品是否成功的重要标志之一。
广义的文学语言实际上是一个概念,指的是一些报刊杂志、自然科学、社会学科以及文学作品所以用的书面语言。狭义的文学语言是作家用于塑造人物形象,在文学作品中使用的语言,也就是文学作品的语言。
通常我们在教育教学实践中,主要是以教授与写作叙事类作品为主。因此,我们有必要去探索叙事类作品当中的语言特点及作用,以期让自身的创作语言更有张力和学生的写作语言更精准而形象。
一、叙事类文学语言的特点
1.精确性
语言的精确性指的是文学语言的准确和精炼。所谓的语言准确就是指它能够恰到好处的表现某一事物的性质、状态和色彩。这就要求写作者精心选择恰当的词语,确切的表达作品思想,甚至所用的词语能够达到不可更易的程度。法国作家莫泊桑说过:“不论人家说的事情是什么?只要有一个字可以表现它一个动词,可以使它生动一个形容词,可以限定它的性质,因此,我们要寻求着直到发现这个字,这个动词和形容词才停止,就不要安于大致可以。”这就要求我们掌握大量的词语,并能从中精心的选择和提炼。
如:《红与黑》中于连.索黑尔遭打:他叫了两三次于连, 于连没有答应。因为少年的心思完全集中在他的书本上去了。...后来老头儿不管自己年纪那样大,很敏捷地跳过正待锯开的树木,再一步跳上撑住屋顶的横柱,他凶恶地一拳打去,使得于连手上捧着的书,飞向河里去了。他第二拳来得更凶猛,正打在于连的头盖上, ... ...
这厉害的两拳,使得于连头晕目眩,鲜血直流,他只好慢慢地走近锯子旁边, 到他工作的位置上去。他眼内噙住泪水,为的是失掉他最心爱的书,身体上打伤的痛苦还在其次。
这两个段落当中的一系列动词运用,是作者着意描写于连不安心帮父亲锯木,而抓住一切空隙偷偷看书,在遭到父亲毒打时,竭力忍住泪水;他感到最痛苦的还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痛惜那失掉的最心爱的书。这个独特的行动和心理细节,使读者一下子就深刻感到:这是一个有志气、有抱负、性格倔强、与众不同的少年。
文章语言在准确的前提下,更要求精炼,就是要用较少的语言去描绘和概括丰富的生活和思想。
王伟的经典小小说《鞋》
一天,两天,一个多月过去了,每当日落西山的时候,小鞋匠都忍不住要向路口张望,希望能从落日的余晖中看到那个高大身影出现。但是,他没有看到。
又是一个傍晚,一位瘦瘦的军人来到修鞋摊旁:“一个多月前,是不是有位大个子军人来这儿修过一只皮鞋?”
“啊……对呀。”
“要付多少钱?”
小鞋匠略一沉思,说:“修鞋费一块五,外加一个月的保管费五毛,您给两块钱得了。”
军人把两块钱递给他,小鞋匠收好钱后,问:“怎么大个子没来?”
“他……上前线去了。”说完,军人转身要走。
“哎,”小鞋匠提起那只鞋,赶忙喊道:“鞋子,鞋!”
军人止住了脚步,用低沉的声音对小鞋匠说:“用不着了,他的双脚,已经在前线医院里……他特意来信嘱咐我把钱送给你,谢谢你了!”说完,军人迈着大步走了。
这篇300字的文章,大个子军人一次都没有出现,却为我们刻画了一位言而有信的人,是一位英雄,为了国家,为了人民,献出了双脚的军人形象。作者惜墨如金的笔法令人称赞!
2.形象性
语言的形象性就是能够把事物、性格和情景等,具体地活生生地浮雕似的描写出来的语言。形象的语言能够生动的刻画出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绘声绘色的描写社会生活的图景,能够使人直接感受或者想象作者所描述的境界。
清代的文学评论家袁枚说过:“余尝谓:一切诗文,总需字立纸上,不可字卧纸上。人活则立,人死则卧,用笔亦然。”要想做到字立纸上,就必须运用形象性词语。
如:刑场上的牛虻
……简短的准备工作迅速完成了,牛虻自动站到指定的地方,只是微微转过头来,向初升的朝阳那一片红黄交融的美景望了一会。 他再一次提出不要蒙住眼睛的要求,那一脸挑战的神色,直逼得上校只有勉强答应。双方都忘记了这会使得土兵们十分难受。
他面对着士兵站着,脸上在微笑,马枪在士兵的手里不住地抖动。
“我已经完全准备好了。”他说。
中时向前路了一步,也激动得有点颤抖了。 他从来还没有发过执行死刑的口令。
“预备——瞄准 ——放!
牛虻稍稍摇晃一下,随即恢复了平衡。一颗没有定准的子弹擦破了他的面频,一点点血淌在他的白领结上。另外枪打在他的膝盖上边。火药的烟雾消失后,士兵望着他,看见他仍旧在微笑,用残缺的手抹去脸上的血。
“枪法坏透了呢,伙计们!”他说着;那晌亮而清晰的声音,把那些可怜的士兵的目瞪口呆的窘态打断了。“再试一下看。 ”
士兵发出一阵共同的呻吟和颤抖。原先每个人都故意向旁边瞄准,暗中希望那致命的一弹不是从自己手里而是从旁人手里发出去的。现在呢,牛虻仍旧站在那儿,对他们微笑;他们只不过把行刑变成了屠宰,那可怕的一套又得从头做一遍。他们都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把枪口垂下来,无可奈何地听着军官们狠声的咒骂和斥责,用麻木的惶恐的眼光瞠视着那个已被他们枪杀但又没有死的人。
作者:艾.丽.伏尼契通过形象化的语言描述刻画了牛虻坚毅无畏的意大利革命者的英雄形象。牛虻在刑场上泰然自若,始终微笑,拒绝蒙眼。面对枪弹,他对敌人讥笑吻弄,以其勇敢、坚毅的精神力量震慑了执行枪杀任务的官兵,使他们“目瞪口呆”,“簌簌发抖” 。谁曾看到过这样的枪毙场面?牛虻之区别于其他英雄形象,不正是从这种形象化的行动描写中得以体现吗?!
3.感情性
文学作品,不同于一般的文章,他是以生功感人的语言塑造艺术形象,总是融铸着作者强烈的思想感情。那文学作品也是靠语言来构建的,所以文学的语言也带上了强烈的感情色彩。
如:周立波的《暴风骤雨》,老孙头打马这一情节。
老孙头手脚朝天,屁股摔痛了。他哼着,没有功夫回答人们的玩话。几个人跑去,扶起他来,替他拍掉沾在衣上的千雪,问他哪块摔痛了?老孙头站立起来,嘴里嘀咕着:
“这小家伙,回头非揍它不解。哎哟,这儿,给我揉揉。这小家伙,....哎哟,你再揉揉。”
郭全海把老孙头的玉石眼追了回来,人马都气喘呼呼。老孙头起来,跑到柴火垛子边,抽根棒子,撵上儿马,一手牵着它的嚼子,一手狠狠抡起木棒子,棒子抡到半空,却扔在地上,他舍不得打它。
小儿马刚分到手,就给老孙头一个下马威,让他当众出丑,他怎么能不想狠狠的揍他一下?可是当他向儿马抡起木棒时,刚到半空就扔在地下了。这个细节描写,反映赶了二十九年大车,从来未有过一匹马的老贫农老孙头,对第一次属于自己的马儿,有着多么深厚的感情。
二、叙事类文学作品语言的分类
在叙事的作品中,语言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人物的语言,即文学作品中人物的对话或者独白。另一类是,叙述人(作者)的语言,即,作家刻画人物、描写景物、叙述故事情节或抒情、议论时使用的语言。
1.人物语言
人物的语言在叙事类或者戏剧类作品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富有个性化的特征,对人物的性格的表现,具有重要的作用。
(1)人物语言刻性格
作者根据不同人物的阶级、职业、经历、生活习惯、思想感情和精神状态等,选择富有个性特点的语言,去表现不同人物的性格特征。优秀的文学作品的人物语言,都是因人而异,富有鲜明的个性特点。以《孔乙己》为例,我们来看看鲁迅笔下的人物对话。
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温两晚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人家的东西了!”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些有特点的人物语言,真实地表现了短衣帮内心的麻木和无聊,以及孔乙己迂腐不堪。人物语言的个性化,对于展现人物的性格具有重大的意义。因而从某一个人物口中说出的话,应该适合那一人物的阶级身分、社会地位、生活经验和心理状态等等。
(2)人物语言传达内容、声音、动作
经典的人物语言不仅能够传达出人物谈话内容而且能让读者听到人物谈话的声音,看到人物谈话时的动作。使作品中的人物形象、精神和体态都会跃然纸上。
《羚羊木雕》在人物的对话的方面,运用更加的娴熟和全面。
1.说”这个词是常带有的。如:
”奶奶突然说:“算了吧,这样多不好。
2.在具体的语言环境中有时省略表示说”
的字词。
如:您已经给我了。是的,这是爸爸给你的,可并没有允许你拿去送人啊!
3.对话中有时用其他的“说
如'那只羚羊哪儿去啦?妈妈突然问我。不!我哭着喊了起来。
4. 在 “说 ”字之前加上 态度 的修饰。 如:
你现在就去把它要回来! 妈妈坚定地说,” 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呢?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我要把裤子换过来。她却满不在乎地说: “算了吧, 反正我已经站了一个钟头,要是再换过来,你还得站两个钟头.....
5. 用 神情”表示 “说 ”或在“ 说 ” 字之前加上“神情”
要说实话.....是不是拿出去卖啦? 妈妈变得十分严厉。爸爸不是给我了么? 我小声地说。
6.带动作地说”或以动作表示说”
如:妈妈站起来,一边递过糖盒一边说:你不知道那是多么名贵的木雕!
送给谁了?告诉我。妈妈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3)人物语言要选择、提练典型
文学作品的人物语言并不是生活的某些人物的语言完全的记录。而是写作者给你揉性格要求经过选择提练纳入作品的。典型的人物就要有典型的语言,既有语言的共性,又有语言的个性。
如鲁迅《药》一一 茶馆闲谈
“康大叔一听说今天结果的一个犯人,便是夏家的孩子,那是谁的孩子?究竟是什么事?”
“谁的?不就是夏四奶奶的儿子么?那个小家伙!”康大叔见众人都耸起耳朵听他,便格外高兴,横肉块块饱绽,越发大声说,“这小东西不要命, 不要就是了。我可是这一回一点没有得到好处;连剥下来的衣服,都给管牢的红眼睛阿义拿去了。第一要算我们栓叔运气;第二是夏三爷赏了二十五两雪白的银子,独自落腰包,一文不花。 ”
革命者夏瑜为统治者所残杀。他的鲜血被华老栓当作治疗痨病的药物,他的牺牲成了人们茶余饭后闲谈的资料。 在这里,作者精心选择了富于性格化的语言,生动地刻画了刽子手对革命者的仇视和凶残的性格特点。加上绘影绘声的外貌和动作描写,使刽子手康大叔的形象活龙活现。读之,如闻其声,如见其人。精炼的对话,也生动地揭示了茶客们麻木落后的精神面貌,从而表现了当时革命者还不为一般群众理解的悲剧。
2、叙述者的语言
文学作品的语言因为人物性格的不同而复杂多样,但他是有一定的顺序组织,都是围绕着作品的主题和作者对他描绘的社会生活按照一定的逻辑顺序来组织起来的。
(1)叙述者语言的文体性
叙述者的语言主要存在于小说叙事诗或特写等叙事类文学作品中,一般戏剧和抒情类的作品是没有的。戏剧主要是通过人物对话来刻画人物性格,评述事件。抒情类的作品一般抒发个人的主观感受和体验,不太涉及对人物的评价和描写。在叙事类作品当中是大量存在,并占有重要地位。
(2)叙述语言的态度和评价性
通常情况下,我们可以从叙述人的语言,可以看出作家对他描绘的人物或者事仲的态度和评价,能够体察他的爱憎,感悟他的思想情感。因此,我们在阅读文学作品的时候,就应当从叙述人的语言,以及语言背后隐藏的意思,来分析人物形象,了解事件的发生发展过程。这样才能找到问题的根源和答案。对于一些没有直接出场的人物形象,更是通过一定的个性语言表现出来的。
我们研究叙述的语言目的,一方面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人物的性格,主题思想,另一方面也有助于我们了解作者对他描写的人物、事件态度和评价,了解作家的思想,从而对作品做出正确的评价。这才是真正的阅读理解、分析的根。
(3)叙述人语言的人称
叙述人与人的表现方式只有两种: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第一人称的表现还有种种不同,有的叙述人是作品中的一个人物和作品中其他的人物发生种种的联系,这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线索人物。如鲁迅的《故乡》。有的作者把叙述人语言交给了作品中的主角,作者并不直接出场,如鲁迅的《狂人日记》。第七节:(节选)他们是只会吃死肉的!——记得什么书上说,有一种东西,叫“海乙那”的,眼光和样子都很难看;时常吃死肉,连极大的骨头,都细细嚼烂,咽下肚子去,想起来也教人害怕。“海乙那”是狼的亲眷,狼是狗的本家。前天赵家的狗,看我几眼,可见他也同谋,早已接洽。老头子眼看着地,岂能瞒得我过。
大家不难看出《狂人日记》是通过文中狂人的语言直接叙述出来的。这种零聚焦叙事,全面的,细致的向我们阐述这个社会的本质——“人吃人”。
第三人称的叙述,叙述人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即作为事件的叙述者,向我们叙述故事,描写人物和场面,剖析人物的心理。大多数小说作品的叙述语言,都采用这种方式。但是这种语言的表现形式也是相当复杂的,有时叙述人的语言和人物语言交替使用,有时有借助人物进行叙述和描写,有时作者借助叙述人的语言,直接发表议论抒发情感。这种复杂的表现形式更需要我们好好去研究。因此,小说的创作不单单是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悬念迭生,更多的还是文章语言的理解和把握。
三、人物语言和叙述人语言的融合
叙述人语言还认为语言在作品的融合应该是高度统一的,还应该有所比重。叙述人的语言在叙事类作品中的积极性一般处于主导地位,人物的语言往往受到叙述人语言的影响和制约。在不同的题材作品中,二者所占的比例也有所侧重,当然也有人写对话小说,这类文学体裁相对于我们学生作品来讲,还是有一定困难的,满纸的对话往往也不利于学生作文分数的提高。就一部作品而言,它们不是平分的,往往是错综复杂的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