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劲沿着长长的柏油路走到尽头。一座富丽堂皇的巴洛克式建筑映入眼帘,正中央一块椭圆状精工修剪过的花坛,最前面栽种着一排矮牵牛,艳紫中夹着一点白,中间几兜成三角形排列的散尾葵,四周被层层小而密的雏菊包围着,黄灿灿的,冒出的几株毛绒绒的红鸡冠花,像是烧着了几处,在晚霞的映衬下,整个花坛层次分明,一片轰轰烈烈的姹紫嫣红。花坛的两边是一条贯通的U形坡道,略带有些弧度。边沿上及腰的白乳色的墙,墙面坑坑洼洼的,上边立着间距适当的矮圆柱。沿着坡道向上走去,赫然屹立着对称的两根浮雕大理石柱,俨然典型的希腊悲剧式风格,撑着顶上顶敞宽的雨蓬。两扇擦得发亮敞开着的玻璃大门,门沿上嵌着一道复古窄红边框。继续向里走去,一条深红的长地毯直延伸到正厅尽头的拐角处,在吊式水晶灯绽放出金灿灿的光芒之下,像一条灼灼燃烧着的火龙,浑身蹭蹭外蹿的火团,像是要把空气尽然吞没其中。
正厅尽头拐角处有一道淋浴口,经过换衣室,再穿过一道淋浴口,眼前便是不大不小长方形的室内泳池,边上铺满硌得脚底板发痛的凹凸脚垫,起着防滑的作用。阿劲站在边沿向水里望去,平静的水面上黑乎乎的倒影,黑得让人有些发怵,加之一股稍刺鼻的氯水味,黏糊糊的空气扑面而来,像被囚禁在一间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变气味的牢房,黏住了时间和过往。推开东侧一扇转轴玻璃门,穿过一小段密不透风的绿植屏障围着的鹅卵石小路,眼前两颗小榕树前便是一方杏仁状的室外泳池。榕树间一排布设齐整的太阳靠背椅,各配上一个方正的竹条编制小茶几桌,一派雅致惬意的格调。往前约十来步便是跌落约十来丈的四五级阶梯入水阶梯,同泳池一样贴满海蓝色的方形瓷砖。阿劲就站在泳池边上,望向洒满日光的水面,微风拂过,泛起一道道金色的涟漪,晃得阿劲有些睁不开眼。正值炙热的毒日头下,晒得阿劲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阿劲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穿着一件白色棉质背心,但已有些微微泛黄,下着一条破了几处洞的七分短裤,一双军绿色的解放牌胶鞋。浓密的眉毛下厚沉沉的双眼皮,长鼻子,薄嘴唇,鹅蛋脸,显出那么几分俊俏。惟是那黝黑的干裂的皮肤,暴起的青筋和布满老茧的双手,与这几分秀气美显得格格不入。
阿劲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靠着七八亩田地勉强度日,虽说家里经济拮据,但还是坚持让阿劲念完了高中,争气的阿劲也考取到了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按理说阿劲本应成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但父亲前段时间染上了肺疾,医药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加之他还有个正准备读高中的妹妹,就靠着几亩地支撑全家的支出?阿劲深知家庭的不易,无奈之下,毅然决然只身一人来到了南宁。初踏入这座陌生的城市,阿劲手里紧紧攥着临出家门前父母给的一千块钱——原本是父亲的西药钱,但他们瞒住了阿劲。望着都市的霓虹,阿劲知道自己肩上的重担,挑起的是一整个家庭,他憧憬着,憧憬着美好的生活,但他也是迷茫的,迷茫着陌生的未知。
正当阿劲望着水面出身之时,仓促的节奏在他肩膀拍了几下。
“你就是新来的救生员吧?”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阿劲转过身子,连忙点点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身着一件白色制式短袖口衬衫,勉强地扎进配套的黑色西装长裤里,露出赫赫有名的爱马仕皮带,挺着圆鼓鼓凸出的啤酒肚,像极了孕妇。眼角几抹微微下垂的皱纹,鬓角处几绺稀疏雪白的头发,格外引人注目的是他头顶光碌碌的脑勺子,像一颗卤蛋。
他歪了歪脑袋,双下巴往脖颈里缩去,说到:“我是这里的主管,你跟我来吧,具体的工作事宜边走边说。”
阿劲跟着他又回到了那阴暗潮湿的室内,看着他在前面晃悠悠地走着,一扭一扭地摆动着腚,让人不由自主联想起在T台上走秀的时尚性感女郎,但却是臃肿的身材,尽显滑稽的模样。
“救生员要做的无非就是两方面:一方面是保护客户的安全,另一方面就是对泳池卫生的日常维护……”他头也不回地小声嘟囔着,为了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阿劲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整个人几乎要贴到他的后背上去了。阿劲跟着他来到了池边一个并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因为偏僻,且占地又小,阿劲起先并未注意到它的存在,但眼前杂乱不堪的一幕让阿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边角缺损的泡沫浮板随意堆放着,落满了灰尘。几瓶倒在地上的消毒液,从瓶口流出的液体积了一小摊,散发着浓烈而呛鼻的气味……像是置身于一个小型垃圾回收房,积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霉变酸臭的气味扑鼻而来,让阿劲隐隐作呕。
主管踢开跟前挡着脚步的几块泡沫浮板,左手紧捏着鼻翼,缩着身子在杂物堆里挪来挪去,拿起靠墙放着的一根底部破了个小洞的抄网,向后扔给了阿劲。阿劲就站在池边,差点没接住飞过来的抄网,一个踉跄,险些跌进池里去。“这是用来打捞泳池里的各种杂质的。”说完,他的眼神又从抄网上移向别处,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终于找到了!”主管高声道,他从中间靠里的位置的一堆泡沫浮球底下抽出了几件背面印着浅浅的“救生员”三个字的黄色薄马甲,上边布满了泥渍,零星长着几撮霉变的白毛,散发着一股掺杂陈年酸菜的浓浓的汗臭味。他把这几件马甲甩给了阿劲,嫌弃地拍了拍手。阿劲正弯着腰把手里的抄网放置一旁,还未反应过来,这几件马甲猝不及防地盖到了脸上,阿劲赶忙用手接着,霎时间一股浓烈的恶臭涌入咽喉,直钻进他的肺部,紧接着一阵迅猛的干呕,差点早餐吃的馒头全吐出来。
主管紧锁眉头,说道:“你挑一件回去洗洗,洗干净了还能穿,这就是你以后的工作服了。”他扇了扇鼻前的空气,踱了几步从杂物堆里跳了出来,朝墙边的角落啐了口痰,喃喃自语道:“真见鬼,这一下把我一身行头全搞脏了。”
阿劲把头上的薄马甲拿了下来,他恨不得把手里的破马甲甩到主管那张肥脸上,但他没有这么做,父亲叮嘱他碰着权势人家要退让,冒犯欺负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他的父亲是过来人,这么说必然是有原因的。阿劲也牢牢地记在心里,所以他待人接物相当和善,这要得益于他的父亲。
“请问除了刚刚说的那些以外,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吗?”阿劲问道。
主管不屑地瞥了阿劲一眼,带着轻蔑的语气答道:“你要做的多了去了,多干多做就知道了,哪来的这么多屁话?”阿劲的的从嘴角强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道:“好的好的,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阿劲离开了健身会所大门的一刹那,一股热浪扑卷而来,行走在晒得火烫的柏油路上,他的脸颊淌下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滑到下巴,重重地滴落在地面上,呲啦一声,便化作了蒸汽。两侧树丛里传来夏蝉吱吱的叫声,无休止的声音,细而冗长,细得要断了。阿劲不时回头看向这幢洋楼,玻璃窗上反射出炫目耀眼的光芒,花坛旁的喷水池里,迸射到半空中的一束水流,向外四溅开来,在琳琳日光的照耀下透出一片斑斓的光晕,但似乎虚幻缥缈了些,让阿劲觉得目眩神迷。
天还未亮,阿劲便早早地来到了会所。月亮挂在天边,青溶溶的一片,稀疏的几颗零星,像一只淡青色的茶底托盘,往上边随意地撒上几粒白芝麻。主管安排他负责室外的泳池——或许是因为室内主要是招待贵宾的缘故。阿劲是乐意的,他不愿呆在那阴暗潮湿的地方,他喜欢晒晒太阳。每天他都是第一个到的,他顶喜欢坐在池边小榕树下的台阶上,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点上一根,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迷澄澄的烟雾在黯淡的月光下,像是笼罩坟头上方的一缕烟,蓝幽幽的池水就像那白磷燃烧冒出的鬼火,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一根烟抽完过后,阿劲便开始忙了起来。先是打捞出水里漂浮着的各种杂质,沿着泳池一圈一圈地绕着,伛偻着腰,向前伸出抄网,将网兜融入水面,捞出漂浮着的杂物,就这样周而复始,小臂涨得发酸,大臂上像是压着千斤坠,就连上抬都显得十分困难。若是夜里下过瓢泼大雨,除了满池飘零的树叶和各种昆虫尸体之外,池壁还会附上成片的绿藓,除非浑绿的池水散发着难忍的恶臭,出于利益考虑,否则不会轻易换完整个池子的水。阿劲就不得不脱下衣裤,下到水里用专门的机器把绿藓吸附干净,再倒入一定量的消毒水。每次上岸后身上都会生出一片片的红疙瘩,越搔越痒,但过几天也就好了,阿劲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包括过道上散落的树叶和垃圾,他也会每日清扫。偶尔池边沿的瓷砖上附上了污渍,加之沾着水,湿湿滑滑的,他就小心翼翼地拿着长长的拖布仔细拖上几遍,一不留神,若是滑进水里还好,不过是换身衣服罢了,若是跌倒在坚硬的地面上,便会青一块紫一块了。但阿劲早已习惯了如此的日夜辛劳,和肩上沉甸甸的担子相比,这点苦和累对他来说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阿劲今天穿着一件父亲给他的破旧长袖,把袖口挽了挽,弯着腰,正准备拿起抄网,迎面走来了两个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一个窄窄的肩膀,细长的脖子,眼窝深陷,皮肤苍白,个子还算高,但却出奇的瘦。另一个却截然相反,厚实的胸脯,粗壮的手臂,煤炭一般的肤色,矮矮的个头,活像一个小圆墩。
高的叫做何白庆,矮的那个叫做何壮才。他俩去年就来到了这里。自打阿劲来了以后,他俩立马被主管安排进了室内泳池——那阴暗潮湿,小小的空间。除了时不时给贵宾跑跑腿,干干私活,便也没有过多的脏活累活了,一直都闲着,惬意着。
阿劲抬了抬头,向他们挥了挥手,热情地打着招呼:“早上好!”白庆脸上极不情愿地挤出一丝笑容,微微点了点头,敷衍地表示回应。壮才却毫不领情,眼睛一直看向别处,未曾在阿劲身上停留过半秒,像具冰冷的石膏像。阿劲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回过身来继续干着自己手里的活……这并不是他俩第一次这般冷漠相向了,打从阿劲来到这的第一天起,他俩就没使过一次好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毕竟同处一个屋檐下,阿劲是真诚想与他俩交往的,但他俩并不领会阿劲的一片好心,甚至觉得是一种侵略,一种累赘,不过也是一个很好的甩锅对象。阿劲没有忘记父亲对自己的叮嘱,他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他又能怎么办呢?他没有朋友,唯一的朋友是他自己。
太阳渐渐从东头爬了上来,日光洒在水面上,暖融融的,照进水里,清澄澄的,没有一丝杂质。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材修长挺拔,皮肤因长期被水浸泡的缘故而显得有些皱缩。唯是那肩袖处,一道长长的伤疤,格外引人注目。每天早上八点,他总是准时站在池边上,左脚向后撤一小步,双手扶着池沿,弯下腰低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水面,突然间,向空中纵身一跃,画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自然地遁入水中。在水里潜泳一小段距离后,浮出水面探出头来,伴随着上半身有节奏的侧转,手臂向前伸展,猛地向后一划,两脚不停地拍打水面,一整套连贯流畅的动作,像离弦之箭一般,在水中迅速向前飞出,荡起四周层层涌动的波纹。这是阿劲在电视机的赛场上才能看到的画面——完整的自由泳。从这头游到那头,来回反复,阿劲很好奇他到底游了多少个来回,悄悄地记着,三十米长的室外泳池,游完整整二十五个来回,才会停歇,整整一千五百米。
在后来和他的聊天中得知,他曾是国家一级运动员,代表省队参加过各类的比赛,也取得相当不错的名次。只可惜造化弄人,正当他准备站在国家级别的赛场上时,一次意外的车祸,肩袖重度损伤,他恢复了整整一年,医生说他再也没办法回到以前的水平了,他的梦想破灭了——在全国观众的瞩目下,站上领奖台的梦想,这成为了他唯一的遗憾。
“为什么现在还要那么刻苦地坚持训练呢?我的意思是——你已经离开了游泳队,明知道很难恢复从前的水平的情况下,你可以另谋出路,凭你的水平和荣誉,完全可以找到一份和游泳相关的不错的工作。”阿劲不解地问道。
“或许是因为对梦想的执着,亦或许是对没能登上领奖台的遗憾和不舍吧。”他笑了笑。“人生嘛,一路坎坎坷坷,浮浮沉沉,谁又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呢?即使我再也没法进入省队,进入国家队,没办法在赛场上拼搏,但我还是想坚持下去,至少做到无愧于心。”
阿劲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心头温热热的,像是冬天里的一抹暖阳,温暖地照耀着。打从阿劲跟他父亲学游泳开始,他便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自己也经常看着电视里的游泳比赛,把选手的泳姿动作深深烙印于脑海里,每当在河里游泳的时候,便仔细揣摩比划着,慢慢的,他游得越来越快,动作也越来越标准,无论是下河摸虾捕蟹,还是追逐飞溅的水花,样样他都是信手拈来,十里八乡都称他作“浪里小白条”。阿劲是欣喜的,但他有更大的梦想,每每看见电视机里拼搏赛场的游泳健将,随后爆发出的观众热烈的呼声和掌声,阿劲羡慕着,期待着,他喜欢这样的氛围——那是大家对他的肯定和尊重。他想走出大山去,他也想站在全国观众的面前,让家人看见电视机里的自己,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他迈出了第一步,他走出了大山,第二步第三步……阿劲觉得自己跟他很像,那份对梦想的执着。但终究只是缥缈的梦罢了,一个来自贫苦农村家庭的孩子的梦——遥不可及的梦。
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头顶上方,不时被厚压压的云层遮住了,天是金属品一般的冷白色,像刀子一般割痛了阿劲的眼睛。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挤在狭小的泳池里,像是在沸水中一只只翻涌搅动的光噜噜的水饺,伴随着咕嘟咕嘟上升的气泡,但飘散出的不是香气,而是一股粘乎乎的,腥涩的,掺杂刺激氯水的呛鼻气味。
阿劲注意到了泳池角落里的一对父子,父亲大约四十五六的年纪,宽宽的肩膀,高挺挺的鼻梁,眼角处几道深深的皱纹,见证了岁月的变迁。父亲正耐心地给儿子边讲解边示范着动作要领,传授着他引以为傲的泳姿,儿子全神贯注地看着父亲,有模有样地学着,虽说时不时呛上几口水,但也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阿劲的父亲也是这般的宽肩膀高鼻梁,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也是在家边的小河里,顶着一个又一个的炎炎夏日,浸着清清凉凉的河水,手把手地教着阿劲游泳。虽说阿劲水性很好,加之年轻气盛,他一直想超越他的父亲。但终究是他父亲教的,跟父亲相比,他还嫩了些,也只能乖乖地追随父亲的脚步,可望而不可及。但自从去年父亲染上肺疾以来,成日咳咳喘喘的,体力也是大不如前,还没走出个百米远就大喘粗气,打那以后,阿劲便再也没见过父亲矫健的泳姿了。他不曾想超越父亲的小愿望已经实现了——以父亲为榜样,再超越父亲。他该是喜是悲呢?何时能回家看看?何时能再见到父亲?何时能再与父亲竞相逐水呢?很难实现了,不可能实现了——阿劲打心底抗拒这个事实,随着时光的流逝,他越来越成熟,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父亲已经慢慢老了。想到这,阿劲的眼角早已悄悄淌落几滴不争气的泪水,热滚滚的,在他的脸颊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泪痕。
健身会所每季度都会评选出一位优秀员工,设有奖金一千元,以表彰该名员工为会所带来的贡献。阿劲来到这也有五个多月了,一直兢兢业业的。虽说是第一次参加评选,但就从工作表现上来看,没道理优秀员工不是他。阿劲也是充满信心的,这笔奖金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可以减轻肩上沉甸甸的担子,不仅仅是一笔生活费,更重要的——是父亲的医药费。
评选前一天,阿劲正分外小心地清理着泳池,生怕出现半点差错。泳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倒入一定比例的氯水消毒,用量是有严格标准的。阿劲打开一瓶氯水,按照比例谨慎均匀地倒入池水中,接下来便是半小时的等候了。
阿劲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绞痛,估计是昨天吃坏了东西了,着急忙慌地朝着厕所的方向跑去,回来的时候已过了近三十分钟,一股强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白庆和传庆正在池边拖着地,地上躺着刚刚阿劲使用过的氯水空瓶。
“太滑了,不小心把瓶子打翻了。”白庆解释道。
阿静不由得心里一紧,赶忙问道:“这……这打翻的氯水没有流进池子里吧?”阿劲非常担心,刚刚自己已经按照比例倒进去了,如果再加入氯水,那么池水的PH值就会偏酸性了,那就不符合使用标准了,就得放掉一部分的水,再加入大量的新水稀释,整个过程下来,相当的麻烦且漫长。
白庆显得有些不快,答道:“肯定没有啊!倒出来的顺着池边排水口流走了,地上积了一小摊,我这不正拖着吗?”
壮业可不惯着阿劲,暴脾气涌了上来,推了阿劲一下,阿劲连连后退了几步,壮业挑衅地吼道:“你这什么意思?你这么说的话,我们是故意这么干的了?”
阿劲没有多言,他并不想发生矛盾,只得解释道:“没有没有,你们误会我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的。”
壮业紧紧攥着拳头,凶恶地瞪着阿劲,骂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欠收拾了是吗?想打架?来,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非得收拾你一顿不可!”
白庆拉住了壮业,说道:“算了算了,以和为贵,以和为贵,他也说了他没那个意思,就不要再斤斤计较了。”紧接着他又拿出了PH计,但并没放入水中,而是径直走到了阿劲身前,对阿劲不耐烦地说道:“你自己看,刚刚你去上厕所的时候我测的,结果呈中性,合理区间,这下满意了吧?”
阿劲专注地盯着他手里的PH计,指针偏向中间,虽然阿劲不免有些怀疑,但看着他严肃认真的神情,不像是扯谎的样子,阿劲便也没多想,打消了心里的顾虑。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剩下的就让我来打扫吧。”阿劲笑着抱歉道。
白庆和传庆把拖布撇到了地上,满脸不悦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