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暑假,的确可以说是无所事事了。邻居 相约去找菌子,我欣然同意,换了衣服便与她 们一起出发。载着我们的越野车在弯弯曲曲的 山路上哼哼着。一路上,找菌子的人多极了, 路边摩托车、轿车、破旧的自行车随处可见。 听得见树林里找菌子的人呼朋引伴,偶尔看得 见树林中一晃而过的匆匆身影。“那么多的人来 找菌子呀!找菌子的人比菌子还多!”同伴提议 把车开得再远些,到大多数人不去的地方,可 能我们丰收的机会更大。于是,开车的老哥加 大了油门,我们到了根本没有人找菌子的地方 。好大好大的山,只有我们四个人。这山里就 是好,我们的车,爱咋停就咋停,爱停哪就停 哪。车随便摆好后,我们拿了袋子,找了根木 棍就迫不及待地进了树林里。可是跑了好半天 都不见一朵菌子。一开始的热情已经烟消云散 了。一个同伴说:“还是要在人多的地方才能找 得到菌子。”这里根本没人来找菌子,咋会有菌 子?”“呵,这道理?”于是,我们又原路返回, 见到路边歪歪倒倒的摩托,知道附近一定有人 在找菌子。可是我们下车找了大半天还是一无 所获。于是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车,这时,车 里四个人一个都不说话了。去的路上,车里满 载的是各种关于找菌子的经验和希望;回来的 路上,除了疲惫就是失望和对自我经验的讽刺 。 第二天,睡够了之后我到菜市场买菌子。 “多少钱一斤?” “四十五” “我全要” “七斤多,三百多元钱呢,你全要?” 我付了钱,提起菌子回家了。事实上,我也舍 不得花钱。可是想想自己找菌子的辛苦,我觉 得这菌子就是一百元一斤都不贵。 从此不敢再提找菌子,闲着就闲着吧!瞎折腾 什么! 前天,几个死党中,出差去广西的;去腾冲同 学聚会的,做客的啥都有。就我闲着没事,约 上侄女爬山锻炼。爬山到半路,见好多找了菌 子回来的人,也有好多背了背篓去找菌子的人 。我们走累了停下来休息,见几个老大妈也背 着背篓去找菌子。又一个小伙子把摩托随便丢 在我们跟前,就准备找菌子去了,他的装备倒 是齐全。“我们跟你一起去找菌子行么?”小伙 子笑了笑,几步就走进山里不见了影子。“那么 神秘呀!”我们反正要爬山,就朝着小伙子进去 的地方走。山里的松毛、树叶看得出已被人翻 了无数遍了。我们走走停停,压根儿没想着要 去找菌子,我知道菌子不是好找的。而且这阵 势摆明了已有无数的人找过。不打算找菌子的 这个念头还没有闪完,我的眼睛亮了,三五步 之外就是几朵粉嘟嘟的菌子。还没伸手拔菌子 ,脚下又是好几朵粉菌映入眼帘。拔完了冒出 土皮的,也学着找菌子人的做法,把周围的松 毛翻了起来,果真还有菌子!乐死我了!于是 拿出手机,群发短信告知所有朋友:“我找到粉 菌了!”这种无心插柳的收获,咋个能不分享? 那些跑出去好远的找菌子的人,回来的时候见 我在那里捡菌子,都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说:“ 你就在这里找到了这么好的粉菌?我们跑那么 远都没找到呀?”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和我 的邻居曾经跑得更远呢!远到简直见不到一个 人那种!正当我高兴得不得了的时候,收到我 短信的朋友中有一个打来了电话: “你找到菌子?” “是呀,特好的那种!” “你没听说过么?能找到鸡枞、菌子的人一般都 命苦这一说?”“我……!” 事实上,我也在之前听说过。只是跟邻居找菌 子的一无所获,跟眼前的意外收获反差太大, 以至于我忘了这一说。 记忆中,家里养着生产队的六七头驮牛。一连 下了好几天的雨,圈里已没有干草填了。父亲 便带着我到山里去割老草来填圈。到了山里, 松树下的茅草我和父亲各从一个方向割着走。 不一会儿,我离父亲就越来越远了。正当我用 心割草时,我的镰刀伸出去,拢回来的草里, 却出现了好多铜绿色的菌子。这也是当地极好 的一种菌子。我连忙丢下镰刀,把头上戴的竹 叶帽拿下来,拔了菌子放进帽窝里。帽窝满了 ,把衣裳脱下来,结结实实的包了一兜菌子。 我提起衣服包好的菌子,把帽子夹在胳肢窝里 ,跑着叫着去找父亲。父亲沧桑的脸上绽放出 开心的笑容。我感觉我立了大功了!于是,领 着父亲兴匆匆地去拔了好多菌子。回到村里, 村里人见父亲的草担子里挂着那么多菌子,羡 慕极了!我感觉得到,父亲看我的眼神是骄傲 的。 又是一个雷鸣电闪的夜晚!我和姐姐在铺上害 怕得搂在了一起。刚迷迷糊糊地睡一会儿,感 觉雨还在下,只是不再打雷了,雨也比之前小 了好多。漆黑中,奶奶到床边晃醒了我。我以 为天亮了,可奶奶说,是我父亲叫我快起床跟 他一起去找菌子。我摸黑穿好衣服,披上蓑衣 说:“爹,你背大那只篮子,把小的拿来我背, 不然我们找了菌子装不下我不想脱衣服包了。” 爹说:“好、好!等我拿根竹棍去撬菌子。”“最 好是用刀把竹棍的一头削尖了,那样撬鸡枞好 连根拔起。”爹削好了竹棍,父女两提着套了塑 料袋的马灯出发了。到了山里,走到一个坟堆 前,我不敢再往前走了。说不清那一刹那是什 么感觉。整个坟堆就像房顶的瓦片一样,差不 多是整整齐齐镶嵌好一般的,密密麻麻全是鸡 枞!父亲示意我蹲下来不准说话,看开了的鸡 枞的叶子朝着哪个方向,顺着那个方向再看看 。我一看,那么多鸡枞,真的犹如一群离开队 伍的顽童,在这一大堆鸡枞的附近还有那么多 !那开了的鸡枞的叶子真的是指着它们的。忙 了好半天,父女俩的篮子都满了。我脱了衣服 给父亲做袋子用,还好可以用蓑衣裹着身体遮 羞取暖! 天亮了!村里来找鸡枞的人,都来我 们周围拔我们没拔完的鸡枞。回家的路上,我 说:“爹,我够认真的看了,咋个还有那么多被 我看漏了呢?给他们来拔去那么多!”“山里的 菌子,千人有千份,万人有万份,不来的人的 那一份就干在山里做种子,只到它的主人来拿 走为止。够了,该我们的一朵不少,不该我们 的你绝对看不到!”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家门口的大井旁,我们一家都乐滋滋的去洗鸡 枞! 我其实奇怪父亲为什么不叫大姐或者妹妹一起 去找菌子?奶奶说父亲喜欢我说话可以讨个好 彩头。怕大姐他们说破口话。父亲叫醒我的时 候我所说的话,过后好好想一想,的确是句句 应验的。“爹,你背大那只篮子,把小的拿来我 背,不然我们找了菌子装不下我不想脱衣服包 了。”爹说:“好、好!等我拿根竹棍去撬菌子 。”“最好是用刀把竹棍的一头削尖了,那样撬 鸡枞好连根拔起。” 之后的日子,父亲去水银厂上班都少不了要带 着我去。因为矿工们最怕听到破口话! 再后来,我离家到保山读书了。先是母亲、后 来是父亲、奶奶、弟弟都离我而去。独自一人 离家打拼的日子,让我尝尽世间所有的辛酸苦 痛!跟父亲一起拔菌子找鸡枞的情形,只在梦 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醒来时,多想再拿着 镰刀、背着篮子与父母一起割草、挑柴、找菌 子!睡在铺上听奶奶重复那无数遍的“大月亮二 月亮”的故事。可是,这一切,只待来生!如此 说来,也难怪我命这么苦,因为我找到那么多 的鸡枞菌子。 如今,又找到了菌子!不知道是该我的那一份 等我来拿?还是上天在提醒我什么? 无论如何,我都只能也别无选择的只能直面自 己的人生!还有比没有了父母兄弟更苦的人生 么?!所以,苍白的、精彩的都无所谓了! 回家的路上遇到好多人:找了菌子新高彩烈回 家的,没找到菌子垂头丧气的,不知找得到还 是找不到一个劲往山里匆匆跑的! 来的、去的!来来去去都有人! 幸运、不幸!万般得失不由人!
山中菌子,人间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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