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22 谎言

这个世上,除了单方面善意的谎言,还有双方面的善意的谎言。

十九年前,姐姐查出来脑癌,母亲是在病房外被告知这个消息的。受到重重打击的母亲,一个人在洗手间哭干了眼泪。对着镜子收拾完情绪后,她决定对姐姐撒下善意的谎言。

然而,母亲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医生谈话时,敏感的姐姐已经躲在了门后头,她亲耳听到了一切。收拾好心情的她,同样计划好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后来,父母便带着姐姐从上海回到了家中。到家父母便找到了我,他们告诉了我一切,他们希望我能在最后一年里好好陪陪姐姐,他们也要求我和他们一起,共同编织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那个时候的我,觉得看一眼姐姐便是一种受罪,撒谎的滋味让我难以承受。

我还没有习惯这种撒谎的状态,姐姐也找到了我。那天下午,我们俩在房间里聊了很久。与其说我们聊天,不如说是姐姐向我交代后事,全程我除了沉默和流泪,竟说不出一句话。姐姐告诉我,她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也知道自己还有一年的时间,她也知道母亲为什么不肯告诉她真相,她也不希望母亲知道她知道了真相。但是她还是告诉了我,她希望有一个人能帮她分担绝望与恐惧,她也希望我这个弟弟,能够在她走后,能够承担起赡养父母的担子。最后,姐姐要我向她保证,不告诉父母她知道所有真相。哭成泪人的我,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呢?好在,至少我以后不用再向姐姐撒谎了……

直到姐姐去世,这个谎言才渐渐被心照不宣的戳破。而我,当时家中最小的人,同时承担着编纂两个相反的谎言责任,就像一个碟中谍。多年后,我告诉了母亲真相,她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只留下一句:这孩子,到这个时候还为别人考虑……

撒谎不是我的专长,也许正是因为有这段痛苦的经历,我至今都很少撒谎,那会让我感觉自己很不真实,很虚弱。可是,如果需要,我依然会选择善意的谎言,相比较生命之重,谎言实在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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