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在我们不曾看见的一些地方,世界正在以另一套模式运转。然而关于那份与这个世界脱节的生活我却想将它描述出来。有时候贫穷或许是真的生下来就注定了,处于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并不是没有挣扎过,并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是好像对于太多的人来说贫穷就像是一个死循环圈一样,牢牢的,怎么也挣脱不了。
(一)
江南四月的月初总是不乏绵绵的细雨,灰白的单调色永远充斥着天际。巷子里那满布青苔的石板路正被过往的一大群人踩着大小不一的鞋印。
一群人里有大人小孩,大人们有的扛着高高挂起的一串串油纸灯笼,有的拿着大束大束塑料花,有的挑着大礼盒鞭炮,有的提着许多的炮仗;走在大人们前面的是三五个蹦蹦跳跳互相追逐嬉戏着的小孩子们。
各式各样的全都映衬在小宇那期待中混杂着胆怯的眸色里。
“咦!那是一整个家族都去扫墓吗?好多人哪,还有那么多好看的灯笼,红通通的。”
因为害怕见陌生人而羞涩的小宇躲在门缝后面,他在心里好奇的想着刚刚那一大群经过的人,却没注意到正向他慢慢走来的奶奶。
奶奶提着个早些年自己用竹篾编织的旧竹篮子,篮子里面放了一个有些年岁的旧瓷碗,碗里盛放着一小块被煮熟了的猪肉。篮子里还有五个鸡蛋,鸡蛋对于小宇来说显得异常珍贵,因为平日里只有小宇过生日的时候奶奶才会给小宇做煎蛋吃,很少这样煮着吃,奶奶一般都会把鸡蛋拿去卖钱来补贴家用。碗里还有两个过年时打好了的糯米糍粑,一双木筷子,三个杯子。
年过七旬的老人用很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那刚满十二岁却比同龄人更瘦高的孙子然后说了句:“小宇,我们要去上坟了啊。”
奶奶见小宇一直望着门缝外发怵着又再次说了句“我们要去给爷爷上坟了,小宇,小宇?”
小宇突然缓过神问了问奶奶刚刚说了什么,奶奶又再一次和小宇说他们要去上坟了。
小宇满带着憧憬的问了奶奶:“奶奶,今年爸爸妈妈真的不回来扫墓吗?今年你真的确定又只有我们俩去扫墓吗?”
“难不成我们小宇嫌弃奶奶老眼昏花不中用了,不想和奶奶一块儿去扫墓?”奶奶温和地和小宇开了个玩笑却并没有直面回答小宇心里那个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依然不想承认的问题。
顿时小宇的眉间皱满着失落,小宇在嘴里轻声而又含糊地说到:“不是的,我以为还有爸爸妈妈,我以为他们会回来给爷爷上坟。别人都是一大家子而我们却只有两个人,我真的好想他们。”小宇用很低的音量说着这句话。
因为他知道,奶奶也很想念爸爸妈妈,因为爸爸妈妈离开家外出打工已经6年没回了。可是即便如此还是被奶奶听见了,小宇看见奶奶偷偷地揉了揉微红的眼角。
生活是如此的无情,守着几亩田地已经跟不上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儿子儿媳为了生存,为了孩子的未来,为了不脱节于这个社会,不得不让幼小的孩子和年老的母亲留在老家而外出打工挣钱;岁月亦是如此的公平,在这样一个老人身上毫不留情的留下了属于它的痕迹,老人矮小而又瘦弱,顽强的斑点斑驳着满是皱纹的双颊、脖子、手臂以及任何可以看得见的地方。
为了不让奶奶伤心,小宇一脸阳光的接下了那个重重的篮子然后顽皮地和奶奶说:“奶奶咱们出发吧,我好想吃鸡蛋,上完坟我要吃两个鸡蛋。”
于是祖孙俩一前一后的朝着爷爷的坟场方向走着,驼着背,拄着个木棒的奶奶和因衣服太小的瘦高身影的小宇显得非常惹人注目。
到了坟场小宇和奶奶各自分着工,奶奶去打理坟周边的杂草杂树,而小宇却在一旁专心的将五色墓纸绑在刚刚到田埂边砍的树条上。
其实上坟的各种物品是挺有讲究的,幸好从小就和奶奶一块儿清明节扫墓,该有的讲究奶奶都耐心地教了。所以奶奶才放心的去清理杂草。
一切都弄好了之后就走着固定了的程序,插墓纸,插纸花,烧纸钱,放鞭炮。
小宇最喜欢的就是放鞭炮了,作为家里的小男子汉他从六岁开始就跟着奶奶去上坟,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因害怕鞭炮声而吓得躲到奶奶怀里哭。
可是这些年小宇已经从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子长成了一个连鞭炮都敢放的大孩子了。回去的途中小宇一直在脑海里回想着那一幕,奶奶在爷爷的坟前说了很多小宇都听不懂的话,奶奶当时那个佝偻的身影突然使他很想很想爸爸妈妈。
回到家后,小宇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又再一次将目光望向了巷子的前方,直到巷尾墨黑色的烟囱升起了袅袅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