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打碎了一树繁花,飘落在你可以看到的整个世界;风惊醒了七月的夏,纷纷扬扬飞起了雪花。
是不是约好了的,不然怎会与这七月落雪撞了个满怀?让人猝不及防,又不期而遇。
车穿梭在城南到城北的这条老街上,耳边传来:“那么热的夏天,少年的后背被女孩的悲伤烫出一个洞,一直贯穿到心脏。无数个季节的风穿过这个通道,有一只萤火虫在风里飞舞,忽明忽暗。”
听着,心也变得有点忧伤起来。有时明明你处在喧闹的城,而心却荒凉成一座孤岛。七月的雪,飘不进氤氲的江南。
之前一直不曾留意,原来除了新城区路旁的梧桐树,银杏树,镇子上道路两旁还有很多槐树 ,贯穿于城北到城南的这条老街上。
七月的小镇,正是满树槐花的季节,老街的路窄,只够来回各一条车道行驶,骑车的人没有专门规划出来路可以走。开车的总是要让一让他们,所以车是开不快的。路上槐花满地,树上依然有花纷纷落地,花落在车前面的玻璃上,“啪”的一声弹起朝车顶飞去,行人的身上,头上也难免落花惊扰。
本就停在路边车位上的车,开动起来了,满车顶的槐花随着车速加快从车顶洋洋洒洒飞落在地上,像仙女散花一般。
小镇上的槐树想来与小时候故乡的槐树是不一样的。故乡的槐树是椭圆形叶的洋槐或称刺槐,枝干上长着很多刺,不小心碰上会扎破皮肤。刺槐花期在春暖花开的4-5月份,一串串洁白的花,伴随着浓郁的槐花香,刺槐的花是可以吃的,有人喜欢把它做槐花鸡蛋饼。而小时候的我却并不喜欢这种味道,总觉得它太浓郁了。
不吃槐花也没有关系,对于小孩子自然是有别的乐趣,把叶子摘下来对折放嘴边吹,如果口型与叶子契合的好,就会发出口哨一样的声音,小孩子的快乐就如此简单。
现在小镇上的这种槐树是国槐,叶子顶端是尖的,花朵比刺槐花略小,颜色为淡黄色,花的香味也是淡淡的,枝干上少了刺。
路灯已经亮起,落花在地面都投下了自己小小的影子。我开着车,靠在座椅上有些疲惫,讲了一天的话,此刻累到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想到白天上课时一个孩子举起小手想问问题,开口到:“老,老妈…”(他本想喊老师,一着急喊错了。)
“哈哈,哈哈…”孩子们笑到肚子疼。我实在没忍住也被逗乐了。
那个孩子红着脸把自己的头藏到书里去了。
另一堂课上,快下课时,一个六年级的男孩突然问我:“老师,您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被车夹到了。”我抬抬手说。
“我看看,都流血了,当时很痛吧?…”
“嗯,很痛”
听他这样问,我有点小小的感动,已经不是一个孩子问我了,以为嘻嘻哈哈,调皮捣蛋的孩子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但他们自是有心在意着一些事了。
夜再深一些,忙碌完所有事,我习惯到楼下透一口气,哪怕几分钟也好。下楼便可见满地槐花,在夜色里,在橘色的路灯下,依然星星点点飘落下来。
夜,褪去了白昼的喧嚣。
喜静的我;受了一天吵闹和骄阳的草木;墙角处那只慢慢移动的小刺猬,草丛旁一只静静蹲着的奶油猫,互相陪伴着都长长松了一口气。安心的走出来把自己的五脏六腑放在月色下晾晒。静静地,除了偶尔的虫鸣,都在聆听自己心跳的频率 。
此刻这一地落雪,不再是淡黄的颜色,路灯橘色的光线下,它在夜色中呈现出另一种不为人知的美,每一朵都有了自己的灵魂,睁开了眼睛打量着夜色。远一点望过去,恰如冬日飘落的雪,似烟非烟,似雾非雾。此刻它面对着自己澄澈的心,和自己聊一聊这短暂一生的怒放与凋零。
让我想起东晋谢道韫,她在回答谢太傅的
“白雪纷纷何所似?”时说出的那句奠定了她被称为“咏絮”之才的:
“未若柳絮因风起。”
后来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写林黛玉的判词中又出现的“堪怜咏絮才”,就是说林黛玉有谢道韫的“咏絮”之才。用在今天讲这宁静夜色中的花,倒也有几分恰当。
我喜欢宁静的夜色中的花,也喜欢雨后清晨花铺满地的一丝清凉,它会赶走夏的溽热。给人的心情也带来一些凉爽清新。
想一想又到了一年七月的尾巴,去年的现在我在哪里?做什么?翻看了一下去年的文,对了,应该是回了故里,夜晚躺在屋顶看漫天繁星。时光匆匆忙忙,今年心境似又大不相同,在我发呆的瞬间岁月溜往下一个响着古老钟声的渡口。那明年呢?是否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