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与少女

他是个好猫头鹰,也是个坏猫头鹰。它有灵力,能接收有形无形的信息,信件,他像是守护着这个村庄,又知晓所有的秘密。

他接受供奉。他要最新鲜的食物,热气腾腾的汤,冬天火炉的火必须要有一定的温度,后花园必须打理地很好,要有专人负责。他有一间他人不得入内地自己的房间。也有着种种传说。

小镇这头的布谷鸟是猫头鹰最讨厌的,他也惯于捉弄他。布谷鸟整天布谷布谷,猫头鹰听烦了,硬要布谷鸟改成豌豆苞谷。改是改了,仍然是一口的布谷布谷的味道,于是,布谷鸟的信件不是被弄丢了,就是毁了,要么就干脆没有。要知道布谷鸟搬过来这个村庄离出生地隔了十万八千里,当初父母死活不让他搬家,可是他执意要出走,心想越远越好。哪知现在这般无依无靠,音讯全无。

夏天的时候,麻雀的家热的要死猫头鹰讨厌他们与他相近的颜色,绝对不会让他们靠近他的巡视范围之内。于是,他们一家只能在大夏天的太阳下轻微张开自己的翅膀,去寻找一处又一处树荫。

乌鸦是稍微能与之抗衡的了,因为他们老是在悄无声息地乘猫头鹰没发现的时候,抢食他的食物。即使被发现了,乌鸦也能想出各种各样的借口,只是路过,是村东头的花猫告诉我的,是杜鹃,是山雀,一边说着一边极快地后退逃跑。乘猫头鹰还没有发起火来。乌鸦知道这村庄的一切秘密通道,秘密集会地点。他一面在大众面前义正言辞,一面又墙头草的靠向猫头鹰,泄露大家的秘密。它滴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藏在羽毛下的贴身之物是小小的蓝黑色石头,用于在紧急时刻攻击敌人。

一个灰沉沉的傍晚。暗影攒动的布谷鸟家里传来一条消息,有个少女要来入住。

另一边,在猫头鹰暗暗的房间里,紧闭着眼睛,大手挥挥扬扬,信件就被放在相应的格子里,像屋外传了去,至于那些他感应到的思念,被他一一读过,又稍加鄙夷地,只随意挑了几条摘录下来写在纸上,加上收信人的名字。

其中,他捕捉到一个个讨厌的词,造访,看望,问安,想念。

那天,阳光很好,猫头鹰在家睡觉。少女骑着扫把就过来了,踏进村庄领地,麻雀就叽叽喳喳报信。布谷鸟满心欢喜地过来迎接她。

带着小草帽,穿着绿色的小裙子,纤细温柔的样子。

据说这是布谷鸟的远方亲戚,据说这是她第一次的成人旅行,据说她多才多艺。据说她妩媚动人。

他们一行人绕过了猫头鹰的宅子,可是他还是知道了,这个村庄还是终究会发生什么变化。

她知道她的美,她希望大家都喜欢她,大家也确实很喜欢她。借着若有若无的种种借口来布谷鸟家拜访的人越来越多。而她还没有想好在这个村庄以什么为生。无意中听到有人提到猫头鹰先生,她来了兴趣,觉得神奇。于是她无知地提了个建议,她要去给大家送信,在每天的傍晚时分。从猫头鹰的院子里面拿到已经分好的信件,去村庄一个一个地送到它们的主人手上。

大家都目瞪口呆,惊吓还未平定,布谷鸟便连说不行。忍不住说了被猫头鹰欺压的事,也发誓了势不两立。

少女天真地看着布谷鸟先生。她能了解他的痛苦,可是她勇往直前地更渴望了解这个世界得一切真相。好奇心让她无所畏惧,无所阻碍。于是,即使看见了大家忧心忡忡的眼神,她还是决定在猫头鹰的送信人明天彻底不干了之后去接替他。

天刚蒙蒙亮,她还在睡梦中。布谷鸟先生昨晚没有怎么睡好,他敬畏也害怕着这个驱逐他的人。他挣扎着喊起睡得四仰八叉的少女。

她匆匆忙忙地赶到村子那头的时候。头发胡乱的扎起又被吹开了。到猫头鹰的院子里,拿起信就胡乱地塞到她带的小挎包里。

于是,大家今天收到的信要不就弄得皱巴巴,要不就收了两次,要不就根本没有收到。

她今天也累惨了,不知道每户的住址,绕了村子无数圈。

猫头鹰先生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一次次飘过的她的身影。他在想着什么。他嘴角动了动,微笑了一下。

一天天的,有一种变化悄悄地发生。这种变化如此悄无声息却又是像一阵狂风刮过了。有种变化悄然发生。

少女对布谷鸟说,我要走了,呆了一个月,我觉得我很喜欢这里,喜欢你们这里的每个人。你们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但是我想要去更远的地方走走,去见识更多的世界。谢谢你的照顾,我知道我麻烦了你们不少,还长长犯大大小小的错误。恩,真是谢谢。

说完,大家都集聚在布谷鸟的房前目送她远去。少女乘着她来的那把扫帚又出发了。

此时,猫头鹰先生站在他们家的院子的一棵大树上,看着少女越来越渺小的身影。他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掉了。

那天下雨了,少女拿信的时候跑到了猫头鹰先生的屋子里。他正在他那间暗黑的小屋子里接收讯息。她不知怎么就敢推门进来了,门口的光吓了他一跳。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深深的拽不出来的回忆里。这间屋子所有的墙上都写满了和她曾经的点滴回忆,这间屋子里的气息还像以前 一样,一点都没有变。他一直渴望她会重新推门进来,这一道光像是来自他最深的心底,让他禁不住的泪眼朦胧,可是可是,待他看清时,失望重又笼罩了他,更包含了一种积压的愤怒。

少女在前面跑,猫头鹰在后面追,雨水天让他们两都湿淋淋的很是狼狈。跑着跑着,她还爬起了树,但是很滑,爬了一点就掉了下来,刚好摔到在树下的猫头鹰。两人哼哼唧唧,哼哼唧唧,看着对方可怜的狼狈样,突然地心生愉快,哈哈大笑起来。

猫头鹰君也想出去远行了。自从和少女偶尔在树上聊天谈心之后,在少女义无反顾地奔赴下一个未知地点之后。

于是,在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猫头鹰君飞向了另一个方向。

村庄又发生了变化,这次是集体地震动。大家又开始怀念,怀念有美好信件的日子。怀念一丝不苟的猫头鹰君。大家自发地聚集在猫头鹰家的院子里,开始谈论这个惹人讨厌惹人嫌,让人害怕又不敢靠近的猫头鹰君。大家聚集在院子里的大树上,叽叽喳喳,每人都喝了一点小酒。布谷鸟说,我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麻雀说我终于可以找个好巢穴了。态度缓慢地发生了变化,有人开始同情起猫头鹰君来,杜鹃说,我觉得他也有点可怜啊,都没有亲人,朋友。乌鸦也插了一句,我还偷偷看见过他流泪呢。大家沉默了一下。

有人开始给猫头鹰君写信,不管发不发不去,相信他都会感应得到。

几个月后,在村口放哨的眼尖的麻雀君吵吵嚷嚷地宣布了一个重大讯息,猫头鹰君带着他的儿子回家啦!

等到大家都聚集到了村口,猫头鹰君微笑地给大家介绍了两位新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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