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柳原对白流苏说:“我自己也不懂我自己— —可是我要你懂得我!我要你懂我!”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早已绝望了,然而他还是固执地,哀恳似的说着:“我要你懂得我。”
也许没有哪个人真的能懂谁,而我们还要偏执地说:“我要你懂我。”好像多强调几遍,对方就能懂似的。
祈求似的要一个人懂,将一颗心完整地交付,告诉他自己的过往,告诉他所有的喜乐悲欢,细碎的话语统统都吐出,可是他能懂吗?费尽心思,也许只是发现,我们之间有一堵墙,一堵好高好高的墙。努力寻找去你那边去的路,却迷失了方向,努力对你呼喊,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心是一座孤岛,静静地守在无边海洋的一角,多想有一方土壤依靠,可是每一座岛屿,都只能远眺。
“你……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可是谁能认识从前的我呢?也许自己也不曾认识。不断地成长,不断地寻找,不断地遗忘。
谁又需要谁的原谅呢?不过是要借着别人的原谅,让自己有理由自我原谅。
现在的我又是谁呢?我是我吗?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懂自己。他懂了,我就能更懂自己,我们不过借着别人的懂,来懂自己罢了。只是找也找不着那个能懂的人,找也找不到最深处的自己。
回首一看过往,也许还是无尽的寂寞。路过身边的人,电话里的诉说,是虚空的虚空,像阳光下的泡影,一转眼光彩过后,无影无踪。
每一滴眼泪,都藏着自己秘密。嘴里说出了话,心里早已绝望。说出来的心里话,还是原封不动在心里,真正的意义没有人看破。
绝望地要人懂,要你懂。
你说我懂,我懂。
不,你没有懂。你只是懂了,此时此刻,我想要人懂我。
耳旁的风声,眼前的风景,没有寄出的信,没有说出的话,停滞于最初的模样。
我没有懂,心也不会痛,眼睛学着干涸。终于成了一座孤岛,没有人靠近的孤岛,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孤岛。
时光自顾自逝去,抓不住的快乐,满眼虚空。
唯有信仰还在心上,是天际的一抹光,在黑暗中发亮。
唤一声你的名字,闭眼后一切都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