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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有一个习惯:爱在饭后的暖阳下或清风里或灯光中泡一杯茶燃一支烟,尽享浮生一时福。
烟,无须好烟。但茶一定要好茶,不仅茶要好茶,泡茶的水和泡茶的杯子也必须有讲究:水须用烧沸的甘醇的矿泉水,杯子必须是双层的水晶玻璃杯或精美的陶瓷杯,容量须在三百毫升左右,不宜太大,也不宜太小,唇感要圆润舒适,手感要自然顺畅。不大喜欢那种先由大壶泡好了茶再到入酒盅般大小的斗杯中,然后分几小口饮下的泡饮方式。之前用的是一个精致的蓝底白花细瓷杯,是一个深交多年的朋友赠送的,陪伴了我多年,一次不慎失手摔碎了,心也像随之被摔了一下,痛了好一阵子。现今用的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双层玻璃杯 ,上面有朵色彩艳丽的百合花,花下一行隽秀草体小字:生命在贵不在长,花和文字很是得时应景,契合喝茶时的心境,恰如其分地诠释了喝茶时的意旨。喝茶是一种精神和感官上的双重享受,是给生活添一份雅趣,描一笔亮丽,是对生命美好的给予。每次泡茶时我都把杯子洗得晶莹闪亮。冲泡前用开水烫一下杯体,冬天里是先投茶叶后倒水,夏季里是先倒水再投放茶叶,盖上杯盖后再点燃一根烟,稍等片刻,吸一口烟,揭开杯盖,呷一口茶,于水气升腾和烟雾缭绕中如痴如醉、飘飘欲仙。品茶是需要花费时间的,心是静的,身是闲的,无所谓茶道,一撮好茶,一壶好水,一只精美的杯子,一处安宁的环境,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啜饮,这就是我的茶道。
因为喜爱独处,所以喜欢一个人在静谧的环境里品茶,不喜欢到喧嚷的茶馆里去。一个人在屋里饮茶,屋外最好刮着风,下着雨或者飘着雪,如是情境更佳,屋外风狂雨骤或风雪凄迷,更衬出屋内暖意融融,温馨祥和,此时的心境安逸闲适、恬淡悠然,无伤无恨,无忧无虑,只是一片纯净,或有几缕悠然的静思。
饮茶与饮酒不同,茶是冲淡平和的,饮茶是一个人的安然自守、是清静独处,是休闲,是治愈,是心态的调节,是性情的颐养,它与思念无关,它与忧愁不属;酒是强烈刺激的,酒可助兴,酒也可乱性。饮酒是众人的狂欢,是躁动,是喧闹,是维系人际关系和进行利益攻关的润滑剂,其间有吹嘘炫耀,有勾心斗角,有尔虞我诈,而一个人自斟自饮时又多半是借酒消愁,全然没有一个人饮茶时具有的美好心境。茶不仅有生津止渴、提神醒脑、消除疲劳等功效,还有缓解酒醉的妙用;而饮酒害多益少,饮多了更是误事,古今多少祸因酒而出,古今多少事被酒而误。因为茶的清雅高洁便与同样有着清雅高洁的诗结下了深厚的不解情缘,擦出爱的火花,诞生了诸多与茶有关的诗句,明代吴鼎芳的“十里寒山路,香风正采茶。”宋代词人苏轼的“其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唐代白居易的“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有唐代钱起的“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 。”唐代诗人元稹还以独特的形式写了一首描述议论茶的诗,题曰《一七令·茶》: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红蕊色\碗转曲尘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独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诗中也提到了茶与诗与佛宗的关系。关于茶的诗句何其多,举不胜举,指不胜屈,也曾想效仿古人写一两句关于茶的诗句,只是才疏学浅愚钝蒙昧的我在饮茶时虽几经蕴酿也未能诞生一一两句哪怕属于大油诗的诗句,但我丝毫不遗憾,因为饮茶给了我另外的体悟和感受。饮茶与诗结下了不解情缘,与禅修有着得天独厚的亲缘关系,饮茶时的淡泊宁静、安闲自在的心境与禅宇的超凡脱俗、心静性空的境界似一对孪生兄弟,于是就有茶禅一味的说法,于是还有空持千百偈不如吃茶去的佛家妙语。当然酒与诗也很亲近,李白诗酒斗百篇的美誉就是最好的证明,很多传世名篇都是诞生于酒后。可酒与禅修就扯不上半点关系啰,两者是冤家对头,相互抵触相互排斥,大有水火不容之势。
饮茶在等待茶叶泡开的空当,或遐想连绵,思接千载神游八荒,或什么也不想,让思维处于半休眠状态,让心沉浸到禅修中去,或看着杯子里的茶叶在水中上下沉浮,慢慢舒展绽放,脑海出现了幻视幻听:杯中的片片茶叶化成了一个个绿衣仙女从天上漫舞而下,转而又幻化成美人纤纤如玉的食指与母指交叉做出来的俏皮可爱的“比心”手势,纷然向我传情达意、问候道好;继而一群臂挎竹篮花枝招展的采茶姑娘翩翩走来,长袖轻舞,舞来了了一股茶叶的清香,耳际飘起了甜美欢快《采茶舞曲》的歌声:溪水清清溪水长,溪水两岸好风光,采茶姑娘采茶忙……接着镜头又切换到另一个画面,一个头扎布巾的朴实后生挑着两只箩筐劲朗地向我走来,耳边的《采茶舞曲》的歌声随着画面的切换,换成了辽亮悠扬《挑担茶叶送北京》的歌声:桑木扁担轻又轻哎,挑担茶叶出山村,船家他问我哪里客哟,湘江边上种茶呀人……。遐想中茶汤慢慢变绿或变黄,如琼浆似玉液,揭开杯盖,一股清淡的茶香幽幽扑鼻,慢慢呷一小口,微苦带涩的口感漫过舌尖,滑过喉头,口腔里每一个细胞都在舒展,在绽放,在熨帖,灵魂和肉身一起飞升了起来,一股柔风飘来,草绿了,花开了,脑子清醒如被醍醐灌顶,四肢轻扬欲趁风而去;一片艳阳高照,山明了,水丽了,心胸豁然开朗了,所有的忧愁化释了,所有的烦恼消融了。
喜欢一个人品茶,可常被朋友邀去泡茶聊天,朋友之邀不可却,不仅欣然前往,还要礼上往来回请。朋友常用上好的武夷岩茶招待我,有时也用我喜欢的碧螺春、西湖龙井、黄山毛峰,泡饮的方式却是我不喜欢的用紫砂壶把茶叶泡开,然后斟入小杯中,分两三口饮尽后再提起紫砂壶斟满。虽不怎么喜欢这种方式,但要入乡随俗,主随客便,我回邀朋友也用这种泡饮方式。和朋友一起喝茶,虽然体会不到一个人喝茶时的那种心境和惬意,但有畅谈带来的快乐。这时不必计较泡饮方式,或许这种泡饮方式最适合聊天畅谈时的场合和需要,一个滔滔不绝地说,一个专注认真地聆听,不会口干舌燥,也不会思维迟钝,全因为有茶。谈心时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诚;闲聊时每一句话都是禆益非浅的交流。这时聊天畅谈是主打,但喝茶绝不可缺席。常常被朋友邀去泡茶聊天,一来二去渐渐的也喜欢了大壶泡茶小杯饮的喝茶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