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政治真是深恶痛疾,那么多可厌的题都让背,就像非让她吃难以下咽的棒子面饽饽一样,这怎么可能?她宁可犯纪也不肯去背。为此,父母和她瞪了多少次眼,课堂小测时偷看了多少次书,她没感到羞愧,觉得值。
期中考试转眼就到了,政治是必考科目。怎么办?自己是年级排名八十多的学生,因为这一科放弃好名次?怎么可能?班主任整天乌眼鸡似的只盯着成绩看,其它科考得不错,单单政治考不好,非挨批不可。狠批,班主任那第嘴比刀子还厉害。批完了不算完事,准得叫家长。自己几天内忍受狂风暴雨不说,上下学肯定没人接送了,这痛苦实在难以忍受。
剩下的方法只有一个:作弊。把重点的大题做成小抄,放在口袋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抄了,万事大吉。万一被抓怎么办?不能。抄的同学多了,怎么就能抓到自己?自己谨慎点就行了。主意打定,连夜赶写小抄。不久,群蚁排衙般的小字挤满了十张小条,放在口袋深处,安然入睡。
第二天进入考场,场里五十多人,桌与桌的距离还是那么近,抄袭是很方便的,一歪头就能看见别人的答案。她心里放松了很多。可刚一开考,校领导就在广播里讲话,要求老师们严格监场,同学们要进行诚信考试,凡有任何作弊行为的,一律送到教导处,学校统一处理。形式有点紧张,她想,见机行事吧。
开考二十分钟左右,主任又走进考场单独叮嘱了老师一遍:严格临场。她的心里紧了一紧。还好,政治在后面考,看情况再说吧。
大家似乎比以前老实了点,偷看别人答案的做得更隐蔽了。总是把笔贴在下巴颏上假装歪头思考,顺便对两个题。如果老师发现了就回过头来,反正没有证据落在老师手里,无非挨句批评,批评和成绩比起来简单无足轻重。什么是尊严,什么是羞耻,为了得高分什么都可以舍弃。机会总是有的,老师的眼会看酸的。
终于考政治了。她摸了摸小条,确认它在口袋里,坦然地走进了考场。真有两道大题。真是又喜又怕。时不常抬眼看看老师,寻找机会。好,老师低下头了。她快速地把小条攥出来,把拳头放在膝上,要找到有考题的两张。眼睛又瞥一眼老师,没事。敢紧低下头,快!快!找到了!顺利!把其它的废纸塞回口袋,把那两张宝贝紧贴在手掌心里,手掌微微张开,可以抄了!还是不放心,再看一眼老师。不好!老师正盯着自己看呢!怎么办?慢慢地合拢手掌,把它送回口袋?来不及了,老师走过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把手攥起来,别太紧。
“张开手!”老师说,“谁传给你的?”她沉默着,考场里一片死寂。大家都屏息看着,停止了“沙沙”声。
“跟我走吧。”老师平静地说。她的头突然大了,没办法,走吧。她们顺着楼梯往下走,她知道只要到了教导处,她就完了。突然在一个楼梯的转弯处她停住了,双腿并齐,上身直挺,头向下深深地埋着,她说:“老师,我错了。真的错了!您原谅我吧!”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老师安静地看着她,一语未发。“您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老师!”她猜不透老师的心思,只好抬起头看一眼。她的眼里确有些湿润,但并没有泪流下来。老师安静地看着她,就像在端详一件艺术品。她有些慌:“老师,我……”她的声音又哽咽了。
“按原则办事,我不该原谅你,你明知作弊是错的,还要铤而走险,所以该受罚;如果从保护你的自尊心来考虑,我可以不把你送下去……不过,我还是不能原谅你。如果原谅了你,以后的场就没法监了。所以……走吧!”
“老师,我可以向全考场的同学道歉,不让大家学我。”她着急地说。老师转过身,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愿意道歉?”“愿意!”
她道了歉,又回座位去答题了。安静、沉着,周身散发着一股冷气。她无所畏惧,她沉着勇敢,她颇有些像做了特务的招弟一样。她道了歉,又回座位去答题了。安静、沉着,周身散发着一股冷气。她无所畏惧,她沉着勇敢,她颇有些像做了特务的招弟一样。
最后一场结束了,她站在老师身后,耐心地等待,终于其他人全走了。她又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老师,我错了。请您原谅!”老师微笑地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老师,只得往下说:“您别和我们班主任说,好吗……我们班主任……您……您知道的。”
“我知道的。你能真心改过吗?”“能!”“好,你走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只担心一件事:同考场的同学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老师呢?下午她已经和她交了朋友,明天要结为密友才好,最好送她一点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