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业的策略

2015年3月初,也就是前年这时候,我失业了,被司马聪赶出了董事会,从我创办的公司。

2015年5月20日,我们结婚了。我和司马聪的婚礼宣传片在几家大型网络友媒上每天播放两次,连播了三天。5月20号我们的婚礼在魔镜挚爱的发布会上直播,如果那天的上午11:18-12:18之间,你刚好路过了世界上任意一块魔镜广告牌,那你可能看过我的婚礼。就像现在在斯坦福,偶尔学校里会有同学凑过来看看我,问一句“Are you that magic mirror queen?”老实说,我有点想炫耀一下自己在这场婚礼上获得的巨大利润,不过鉴于整个回忆录都可能给人一种卑鄙的人生赢家的不适感,这里就不多说了。

我的MBA作为男人们策略的一部分,按部就班认识一些新的人,学到一些新的知识,顺便生个新的孩子。也算充实,但我还是忍不住怀念8年创业的操蛋日子,我努力想回忆起所有精彩的故事,想象着100年后,深圳创业也会成为一段具有中国特色的历史,那在这个时代里再寻常不过的故事也许就是100年后的古装剧。倒也好玩儿,不是吗?

“2015年3月初,也就是前年这时候,我失业了,被司马聪赶出了董事会,从我创办的公司。”

“不,郝棋,我这是在保护你,保护你的事业。” 如果司马聪知道我说了上一句话他一定会无比真诚的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

“3年后,魔镜互动上市,张全林和我,以法人股东代表身份在纳斯达克敲钟的时候,而你,作为我的太太,魔镜的前合伙人,当然要在台下热泪盈眶的为我们鼓掌。对吗?”

“前,合伙人?”

“在此之前我们都有个gap year,好生个二胎,好不好?”

“二胎?一胎在哪儿?”

司马聪亲了一口我的肩膀继续说,“我刚刚射在里边了,你这两天是排卵期,最近三个月你一天不落的跟我跑步,我也常做肌肉训练,刚刚我们又经历了一场最完美热烈的sex,我42,你32,嗯,稍微有点大龄,但都身体健康,所以这时候怀一胎的可能性,我们就大胆的假设,80%?” 司马聪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继续说下去, “三年后你即将从斯坦福毕业,回国帮我做投资,顺便行使你在魔镜12%的权利。”

在我们做完爱之后,司马聪像平常一样从背后抱着我,让我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说出了上边那些话。当然,作为一个女人,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女人,哦,我不是说我聪明啊,我要是聪明的话,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下场了,我只是说,作为一个32岁的,常年与商人和资本家为伍的创业女人来说,被一个自负的男人以这样的方式安排自己的人生,正常的反应都该是,反手给他一个巴掌吧先。当然,鉴于我是个失败的创业者,司马聪是个成功的投资人,他当然知道我要这么做。我激动的起身准备扇他左脸,他几乎是和我同时坐起来抓住了我的手。

司马聪42岁,我遇见他的时候他33岁,常年出差工作压力巨大,做爱不超过5分钟,更没有现在这一身不是很强壮但足够用的肌肉,据说这几年投资圈高管都热衷于身材管理,他又是他们圈子里相对年轻的投资人,当然不肯落下。于是当我们都赤条条的坐起来,他要完全控制住一个只是有点激动的90多斤的我,还是很轻而易举的。挣扎中被子从我身边滑到地板上了,我买的真丝面被子一直很爱滑,尤其是司马聪又不喜欢重的被子,他住到我这来之后被子被他换到只有3斤,这三个月难得我们都不怎么出去,他每周回趟北京,早上飞去晚上回深,大部分时候还能一起吃晚饭,要不是他在深圳的办公室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我都要质疑过他还是不是投资人了。加上老张去美国两个多月了,我几乎产生了在跟司马聪过日子的错觉。

“对不起,郝棋,我理解你现在很激动,但是请别离开这个房间,也别给张全林打电话好吗,因为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让你更失控。”司马聪用英文说这段的时候,把我的身体死死地圈住。

为什么要用英文说?哈,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对不起这种词汇那是坚决不能说的,除非有绝对必要的情况,那就用另一种语言说出来,当然,这种情况也为数不多。

可是如果他用英文请求你做一些事情,那你得注意了,情况真的非常严重。我快速握拳,使自己能平静下来听他说说看。

“去斯坦福的事儿,是你和老张的秘密没错,可这是4个月前他跟我商量的。” 我没有说话,一位美国环保大使曾经为了环保不再开车,常为这事儿和人发生争执,后来他不想再争执,于是开始不说话,持续了16年,16年间陆续攻读完环保学硕士博士,还成为了原油泄漏研究的鼻祖,我想起这个事儿,觉得为了反思信任的缺失,我应该不再说话至少一个月吧,没准也能在经济周期和人性健康程度关系上做出一些成就。我按部就班的处理公司事务,接受所有来访和会议,但在办公室的白板上写了一行字,一切正常,我只是暂时性失声,请谅解。对于同事和朋友,我微信、肢体语言或者表情完全可以表达。

我不再说话,老张和司马聪以为他们勾结规划了我的退出,这是我无言的抗争,而对于我,我只是觉得,是不是他们太过于了解我了,我就像一颗随时准备和世界同归于尽的炸弹,这个计划不仅天衣无缝的让大家的利益风险都得以掌控,在他们的规划之下更是完美避开了我所有的引爆点,而成功转化成一颗可控的棋子。我当然不想当棋子,可是他们太了解怎么能制约我心甘情愿当棋子了,毕竟我是个打小就缺爱,所以会委曲求全的女人嘛,那既然计划完全没毛病的满足了所有人,我就乖乖按计划行事,做一枚好棋子,一颗优秀的棋子要说话干嘛?

按司马聪那天晚上后来的话说,两个情敌站在一起算计共同的爱人这种事情,最难的就是评估三个人全盘崩溃的风险各是多少。

“合众在美国砍掉在线广告业务的事儿,老张上个月就搞定了,他在处理你去斯坦福的事儿。你五月考完GMAT,其他的就都没问题了。我们签婚前协议,我名下的房产车子都过户给你,你名下的房产车子跟我没关系,魔镜金融是我跟老张说了算,所以有你6%的干股。结婚生完这个孩子你就去读书,毕业之后你想做什么都随你,但是你得回国来。” 司马聪说到这儿的时候停了停,放开了攥着我的手,又换了英文继续说。“你得回国来,待在我身边。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好吗?”我没回答他,不哭不笑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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