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与同事王聊天,说着说着自然而然提到了工作,我开始说现在工作如何不好干,如何累,如何复杂,如何不合理......而王就一一化解,这样不就能轻松点啦,那样不就能简单点啦等等。
一时间,我感到自己遇到的困难,付出的幸苦,在王看来都是很简单的小事,很轻松就能搞定,心中越来越不爽,不受控制地不断为自己辩驳,却越来越感到自己是在强词夺理。自己的不好情绪也影响到了王,他开始变得沉没,不怎么搭理我了。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在被什么所左右着,自己在不自觉地诉苦。
对于诉苦这件事,我本来是很有警觉性的,还经常提醒自己不能这么做,我认为诉苦即是抱怨,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满满的负能量,不光让自己觉得自己不好,状态不佳,还会影响到他人。对此我还专门写了篇文章《远离祥林嫂似的诉苦》,而今我却不由自主地诉苦起来,真是细思极恐。
我本就深刻地意识到诉苦的危害,时常告诫自己远离诉苦,但却还是下意识地进入了这样一种状态。况且我不光是跟王一个人诉苦,这几天我跟好几人都是如此,只是之前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想来,自己这些天就像一个移动的垃圾桶,把垃圾的臭气到处传播。
在有警觉意识的前提下都会如此,那些没有这个意识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怪不得,朋友、同事间的谈话内容大都包含吐槽这一项。
我想到,这几天李善友提到的掘地蜂的例子。一直以来掘地蜂被认为是智商很高的生物,它们捕获食物后并不急着把食物带回巢穴,而是先把食物留在洞口,自己到巢穴里巡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把食物带入巢穴。
可是,后来有研究者做了实验,在掘地蜂把食物留在洞口到巢穴里巡视时,故意改变食物位置,把食物放置在远离洞口的位置。没想到等掘地蜂出来后,重复之前的动作,重新把食物放置于洞口,自己进洞巡视。如此试验者不断重复放置食物几十次,掘地蜂竟跟着重复了几十次的过程。
如此看来掘地蜂并不是聪明,而是受基因的控制,遇到相同的情景采取相同的行为。想想这几天不断诉苦的自己,不就是一只掘地蜂吗?一跟人谈话,就不受控制地进入重播模式,叭叭叭地说着工作上的不如意,别人反馈不积极或者回复的不是自己期待的话语,自己就会不开心。
这样的自己完全受情绪控制,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受自身的基因控制。我为什么会不自觉地诉苦,可能就是人的基因中有这样一种特质,想要向别人表达自己,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不如意,并期待获得理解和共情。
可仔细想来,就算别人真的觉得你特别不容易,特别幸苦,又有什么意义。工作和生活还得自己去面对,别人不会替你分担一丝一毫。今天对这个人说,明天对那个人说,说得越多,只是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的脆弱和无能;说得越多,那些本来就很稀缺的同情可能就会转变成看戏心理。
更要命的是,诉说的人并没有因此获得一丝好转,即使在心理上。不断的诉苦,其实也是在不断地自我暗示,自己过得很糟,如此心情能好吗?
想起之前妻子也会经常向我提起工作中的不如意,我当时的回应跟今天的王几乎一模一样,就是不管妻子说什么,我都能提出解决方案。最后,妻子恼怒了,我还感到十分诧异。现在想来,一个人在诉苦,并非是想要得到解决方案,而是想要被理解,想要被同情,最好的回复是“你真的很不容易”“你真的很幸苦”,仅此而已。
可诉苦者从一个人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回复后就能好些了吗,未必。他可能还会对第二个、第三个人重复他的委屈,即使别人真的理解了他,还是不能填补他内心的缺失,因为诉苦只能短暂地让他心理好受些,却并不能改变现实。
其实对于诉苦者来说,让自己感觉变好的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立即行动起来,找出问题的根源,迅速解决它,或是改善它。
可是,往往会像掘地蜂那样,不加思索,本能地选择基因给我们设置好的方案——诉苦。一遇到类似的场景,便是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是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但我们是人,不同于掘地蜂,我们有更高级的思维和大脑。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刻意训练来改善这一状况,我们不应是机器,被在基因里设置好的程序编码机械地控制。我们要主动给自己发指令,来取代那些束缚自我的本能。
天主教教义中提到的七罪宗: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色欲、暴食,它们就像是被根植在人类基因里的编码。我们不能任由这七罪宗毫无节制的释放,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用思维和大脑去控制它们,把它们往好的方向引导。如果不加管束,我们的身体和灵魂便有可能被它们所控制,甚至会带来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