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非常怕蛇。不管活的死的,一见到总是毛骨悚然,不敢看第二眼。
在农村,树林里,草地上,或庄稼地里,随处可能有蛇的身影。所以我们经常和蛇不期而遇。
有时,有雾的早晨,去地里的时候会看到路旁沟里,两条蛇缠在草丛里。据大人们说看见两条蛇缠一起要倒霉的。于是不待看清楚便迅速跑开。
小学时,放学回家,在家门前菜园旁的小路上,发现一条长长的菜花蛇正沿着台阶往上爬。我转头就跑。那条蛇居然追着我转了两个弯。我绕了远路跑到家门口,惊魂未定,气喘吁吁。总算把那条蛇给甩掉了。
又一次,我去菜园摘菜。一拔开叶子,一条绿色的小蛇正趴在那里。我拔腿往回跑,没想到那条小蛇也转过身跑。我转头看它,它也转过头来望着我,光滑的小眼睛平和而美丽,有点凉凉的。我们对视了三秒,我醒悟过来,又跑。它也转头逃跑了。
可能因为小时候的这些经历,我后来常做被蛇追赶的梦。
晚上,我在简陋的学校宿舍,我们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从窗口爬进好多条蛇。女生们从床上站起来,惊叫着躲避。而有一条小花蟒蛇,径直向我的床爬来。我惊惧地跳下床,夺门而逃。
外面漆黑一片,我慌不择路,跑到三楼的一个宿舍,推开门就躲到了那个床上,拿被子捂住。心想,这下那些蛇应该找不到我了。我旁边睡着一个小孩儿和他妈妈。可是这时小孩醒了。睡在另一头的掀开了被子。那是他爸爸。我都不认识,原来这是人家一家三口呢。我又羞又窘,慌忙下床。
可两条蛇从微开的门缝里爬进来了,我慌忙站到一把木椅子上。“可能那条蛇认得你的气味。”小孩的爸爸说。那是我洗发水的香味吗?我思忖着,赶忙将披散的头发挽起来,越缠越紧。
那条小青蛇爬上了床,竟和小孩的爸爸玩了起来。他托着蛇的上身,小蛇微微扭动着,眼里闪着快乐的光。小孩的爸爸说他已经叫了专门抓蛇的人了。
那条小花蟒长长的身子已经缠上了椅子腿。我跳下椅子,跑到了屋子的另一边。
我惊惶未定地转过头,在我眼前的,是一个俊朗的男士。他身材挺拔匀称,五官立体而精致,如画师倾心的雕刻。他正望着我,浅浅地笑,轮廓分明的嘴角向上弯出好看的弧度。那双大而黑亮的眼睛,清澈深遂,透着款款深情。我从来没见过这般柔情似水的眼睛,它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我立刻陷了进去。
我们相拥着,他微笑着轻轻亲我的脖颈。一种熟悉的气息。我从未感觉如此美好。
这时,两个神婆一样的捉蛇人来了。
为首的那个黑黑胖胖,戴着三角形蓝色头巾。她走到床边,一把掐住小青蛇的七寸,毫不费力地抓起它,走到屋中间端着瓷盆的妇人旁。
小青蛇因为被掐住了脖子,头似乎胀大了,眼睛也鼓得特别大,呆滞,茫然。
神婆把它使劲按到装着药水的瓷盆里,可怜的小青蛇拼命挣扎,无奈斗不过神婆那肥大有力的手。它渐渐沉了下去。一会儿,小青蛇变短了,直到变得像个充了气的薄皮癞蛤蟆。
神婆把它提起丢到地上,粗声道:“呐,踢球去!”不知什么时候围在旁的一群小孩子吵闹着凑了过去。
大可怕了。我赶紧把小花蟒藏在壁橱的柜子里。
一会儿,我将柜门打开一条缝,看看小花蟒还在不在。可是,哪有小花蟒的身影。只有几条透明的小蛇在蠕动。我翻遍了柜子,也没找到小花蟒。小花蟒不见了。我颓然坐在地上。
“这里还有几条蛇,你们来捉走吧。”我了无生气地对神婆说。因为它们都不是我的小花蟒。
正伤心,忽然被一阵鸡叫声吵醒。窗外,月色如银,秋风乍起。
原来,我又做了一场关于蛇的梦。却与以往大不同。
第二天,我到旁边的菜园,赫然发现一条银白的蛇皮,软软的耷在地上。据说这个踩在脚底会像刺样,会中毒。我依然害怕,用锹铲起到远远的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