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27日,台湾美女作家林奕含在家中自杀,引起社会哗然。媒体发现她13岁时被其老师诱奸。人们再度关注性侵儿童问题,开始呼吁要关注孩子的健康。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废话。或许是我在这方面受的刺激太多了吧,有点麻木了。我关注了另一个方面,她自杀当然与少年时期受到的创伤密不可分,但更为重要的是,她对自己追求的理想以及人类本身产生了怀疑。而这种怀疑颠覆了她的内心世界,使她绝望。
林奕含在她13岁的时候,内心没有一丝邪念,爱上了披着艺术外套的老师,并且将自己的全部感情都倾注到了对方身上,几乎毫不保留。这时候的她是最脆弱的,这时候她却发现老师是个诱奸犯,老师得手之后便把她抛弃了,继续寻找下个目标。这对13岁的她来说,不只是身体上的伤害,更严重的是内心世界的崩溃。我们所爱的对象其实就是自己汲汲以求得完美的典范,对方的背叛就等同于自己内心渴望达到梦想的毁灭,这对于13岁的女孩来说,怎么受得了。我想:在痛苦之中她也很疑惑,为什么自己会被抛弃?她一直在思考,后来她读了中文系,选择了艺术。然后在思考的过程中,她却愈发困惑了,艺术到底是什么?
生前采访时她说:“一个人说出诗的时候,一个人说出情诗的时候,一个人说出情话的时候,他应该是言有所衷的,他是有志的,他是有情的。一个真正相信中文的人,他怎么可以背叛这浩浩荡荡已经超过五千年的语境和传统。一个人怎么可以用艺术来引诱人,然后伤害人,而且做到内心毫不愧疚。“她很喜欢奈保尔(我也喜欢),深入了解后发现奈保尔在生活中却是个虐打妻子的恶棍,一个作家跳出来说奈保尔品德很好,但又有另一个作家在自传中写那个作家很虚伪。艺术家的人品和文品竟会那么不一致。
于是乎,林奕含发出疑问:“艺术,只是巧言令色而已吗?它是来粉饰人的罪行的吗?“一个艺术家竟对自己追求得艺术产生了怀疑,她甚至对自己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感到愧疚。她的内心该有多痛啊!她的精神病医生说:”她的内心是一片被核弹炸过的荒地。“她实在难以忍受,在她的自传体小说出版后八天,她便选择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么艺术,只是巧言令色而已吗?我觉得不是,艺术它是能够陶冶人的情操的,但是不能改变一个人的灵魂。还记得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的警察,他喜欢贝多芬,理解莫扎特,杀一个人之前还让他去听勃拉姆斯。但是他却是一个残忍冷酷至极的人。也就是说高尚的情调是改变不了内心丑恶的灵魂的,最多只能掩盖一会丑恶灵魂所隐射出来的一点一滴,内部零件一旦坏了,再华丽的包装也只会更显得徒有其表。艺术在灵魂丑恶的人手中可能会成为伤害别人的工具,但是这不能怪罪于艺术,艺术是人类美好思想的集中体现,表达了人们对美的向往。巧言令色的只是人类本身罢了。
然而我在心里问自己,既然艺术改变不了一个人的灵魂那么灵魂与什么有关呢?我回答自己,人刚出生的时候只是一只没有毛的猴子,这时候的它只具有动物本能,它的灵魂是沉睡着的,需要通过后天的学习去唤醒。我又问,难道艺术就不是学习吗?如果艺术唤醒了灵魂,从外在看不就是改变了灵魂了吗?而且我说巧言令色的是人类,那么巧言令色的人所创作出的艺术是不是也是巧言令色的。我不清楚。一个人想很难想通,我想林奕含也遇到过类似的困境。
我们都一样,我们不是孔子说的不移的上智和下愚,我们都是夹在中间的可怜的普通人。对过去的伤痛无法释然,看不透复杂的人性,想不通人生的意义。而且愈想愈痛苦,也许你会问干嘛想这么多,简简单单活着不就好了吗。可是哪有这么容易放下,这些问题已经把我们俘虏了。其实人生的意义恰恰体现在这些想不通中,都想通了或者都想不通有什么意思呢。而且现在让你很痛苦的问题也许过段时间就会豁然开朗了。但是在这痛苦的过程中,我们绝不能选择死亡。死了就等于丧失了一切可能性。在坚持一下也许就成功了呢,况且你就忍心抛下爱你的人,放弃你的理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