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如何告别

夜晚,灯下,我手中匆匆地翻书,淡黄色的灯光柔柔地抚摸着杯中淡淡的清茶。抬头,瞥到那盏青瓷盖碗,启盖,轻嗅其香,品啜一口,又想你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道别。多少朝夕我们共处,多少岁月我们共度,多少事情我们一起面对,可是到了最后,我却说不出一句话。

想和你一起观日出日落,想与你一同看潮起潮落。我总爱一个人仰望星空,思念着你的欢笑、你的落寞,甚至你的一颦一笑也在脑海中央。

你走了之后,我爱上了孤独。形单影只的我,总能想起我们一起并肩走过的路,一起说过的话,一起唱过的歌,一起看过的风景。而风景,早已倒映在我的眸中,嵌入了我的脑海中,那是永恒不变的有你陪伴的景。

世间最美好的词也不足挂齿,你简直是我的全世界。我的失落、我的逞强、我的爱、我的恨,你全都看在眼里。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话语,陪伴是最好的安慰。你希望我能够过得简单从容,累的时候能停下来休息,不开心的时候能得到最欣慰的拥抱,想诉说的时候能有最安静的倾听。你愿我是坚强的、是开朗的,也是豁达的。我会怀揣着你的期待,从容地度过没有你陪伴的日子。

离别总是新的开始,道理谁不会说?可是当我真正面对着离别时,还是忍不住伤感。我害怕这一别,就是永远的分别。从前我们不懂得珍惜,等到真正明白过来时,那时的少年恍惚间早已消失。

桥的那头是全新的天地,这头是朋友殷切的目光。去吧,我不希望你因我驻足。怕你飞远,怕你离我而去,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和你有太多太多的回忆,我都不知从何说起。每当望着你深邃的眼瞳时,心中总会翻涌起太多不舍。是啊,我不知道怎么告别。当我望向你的脸庞,才发觉声带好像被割裂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就连一句“再见”也在嘴边徘徊,却迟迟不能说出口,只剩下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也许只是不愿承认需要道别的事实吧,我的心中盛满了水,轻轻一晃就会漾出一地悲伤。可我不想红了眼眶,我怕你看到我的脆弱。

还记得你对我说:“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与月与君。日为朝,月为暮,君为朝朝暮暮。”你在我心中独占一片天空,这片天空因你而湛蓝,因你而纯净,而且永远属于你,永远不会让给他人。

春来之时,醒确咨嗟。茶案依旧,人却两别。

仍记得垂髫之时,便与茶邂逅。故乡爷爷家的茶几上,满是茶具、茶玩。一张实木的茶台上雕有小狮子、梅花与枝头喜鹊。

我看见爷爷盘坐在竹席上,先用沸水淋壶一遍,再用洛阳铲似的茶勺取一小勺茶叶,放入那大肚壶中。壶是紫砂的,而且还是朱砂泥,细碎的阳光照出它的光泽,滚烫的水从它的侧面浇入,小茶胆便欢腾起来,茶叶缓缓地展开。爷爷将茶汤分入茶盏中,汤色金黄,缓散幽香。

我向爷爷哭诉情感起伏,爷爷笑而不语,重泡一次冻顶乌龙高山茶,倒入白瓷杯中,我定睛神会,只见澄黄茶汤变深,茶叶起起伏伏,有的浮于水面,有的立于杯心,有的猝然落于杯底。那茶汤,并非澄澈,似浊非清。

我忽然明白,望向爷爷说:“人生起落似茶沉浮,跌宕或平稳都是释放清香,感情亦是,人生如此,不纠结浮沉与否,方能泰然面对失意与成功。来!且将新火试新茶。”爷爷又轻轻一笑,缄默不语。

桌上茶已微凉,我依旧在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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