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房记之重见天日(1)——纪念那些在西安开民宿被拘留的日子

2017年9月24日周日,我永远记得这个刻骨铭心的日子。

“祝明明!”

“到!”我用最洪亮的声音答道,生怕管教民警听不到。

“办手续!”

十几公分厚的大铁门缓缓打开,身边的狱友早就迫不及待的一溜烟从门缝处跑了。我顿了顿足,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来未感觉空气是如此的新鲜。待铁门完全打开后,我才迈开步子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走出来。

走出十米后,我转身看了看这个我曾经吃了睡睡了吃,五天五夜寝食难安的地方;看了看这个让我离开世界,五天五夜孤苦难耐的地方;看了看这个集中了社会最复杂人群,五天五夜浸泡着深刻反思的地方。人性的善与恶,都展现在你的眼前,不管你信与不信,你都别无选择。

30年来,父母、邻居、师长、同学眼中的从来都是好孩子的我,自诩安顺良民,一下就进了班房,虽然只是行政拘留,不会在档案上有任何污点。但是比起肉体的痛苦,精神上的落差与羞愧更让我无地自容。

在班房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陷入了深深的苦闷,人间冷暖,这种经历对我既是一种灾难,又是一笔财富。

就像我在小升初英语补习班上,一次因为调皮说话,被英语老师罚站在教室门口。因为成绩好,之前在小学的时候向来被老师宠爱,一下遭此奇耻大辱,面上挂不住,羞愧的哭了起来。但事后想想,没什么面子或者里子之说。既然犯了错,那就得接受惩罚,接受教训并改正就好。你以为这件事对你大过了天,对老师而言,只不过是惩罚了一个调皮的学生。

和煦的风吹过,阳光洒在脸上。路的尽头黑压压的一群人等在拘留所的大门口,英子出现在人群中。看到我出来,她远远的向我招手。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我仿佛是一个凯旋的将军,微笑着快步走向她。

听说白雪公主在逃跑

小红帽在担心大灰狼

听说疯帽喜欢爱丽丝

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

听说彼得潘总长不大

杰克他有竖琴和魔法

听说森林里有糖果屋

灰姑娘丢了心爱的玻璃鞋

只有睿智的河水知道

白雪是因为贪玩跑出了城堡……

我进班房的第一天也是她从北京辞职回西安,上班的第一天。在我进班房的这五日,全是靠着她照顾我妹妹和店里,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为了接我,她还叫了在外地的发小特意开车来。

电影《勇敢的心》中,暴政之下,华莱士带领苏格兰为自由而抗争。在审判台上,华莱士只要大喊“宽恕”就可以免遭一死,但他用尽全部力气喊出的词却是:“Freedom!”

走出拘留所大门的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理解了华莱士。

“Fuck,终于自由啦!”周围一片哄笑。

2017年12月7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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