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贺兰雪话音刚落,那慕容信便接着说道:“何如将小妹接到宫中静养?一来环境幽静,二来方便御医视看。”
卫瑞文愣了一愣,慌忙答道:“岂敢岂敢,小女乃一介民女,怎么能去皇宫重地?”
慕容信冷冷的道:“朝云乃是皇后的亲妹妹,怎么算是民女?朕只把她当作朕的亲妹妹,难道朕的妹妹还不能住在宫中吗?”
卫瑞文慌忙说道:“老臣不敢,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还望皇上恕罪。”
慕容信点头道:“那么相国便是同意了?”
卫瑞文拭了拭汗,道:“自然,老臣不敢抗旨。”
可卿只觉慕容信威严不凡,她忽然觉得不认识他了,虽然他一向是冷冰冰的。可是刚才他与父亲的一番对话,他的眼中的黑色的冰仿佛长出了棱角,长出了利刃,不禁让可卿身上一寒。
慕容信便转过头对可卿说道:“那么等会就让小妹随我们一起入宫,岂不轻便?”
可卿点点头,笑道:“正是。”
可卿看见父亲紧皱眉头,不明白父亲为何不想让朝云进宫,便宽慰他道:“阿爹,你只管放心罢,到了宫中,一切我都会照应阿妹的。等她痊愈了自然会送她出来的。”
卫瑞文看了看天真无邪的大女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那就有劳皇后娘娘了。”然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贺兰雪本是个极其聪敏的人,他如何察觉不到气氛有所不对。他心下想“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必趟这淌浑水呢”,于是他便上前一步,笑道:“雪倒是先要告辞了,因着还有一些杂事处理,失礼失礼。”
慕容信笑道:“如此,你便先去罢。”
卫瑞文拱手道:“多谢贺兰大人了。”
霓君却道:“贺兰大人何不留下来用过饭再走?”
卫瑞文笑道:“你有所不知,贺兰大人乃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他要走是留不得的呀。”
贺兰雪冲霓君笑道:“多谢夫人美意了,但是相国说的好呀,那么在下先告辞了。”
说毕,贺兰雪便转身走了。他带来的童儿也赶紧抱着琴跟上了。
忽然有个小丫头冒冒失失的进来回到:“夫人,饭已经摆好了。”
霓君慌忙责备道:“没颜色的丫头,这里也是你乱闯的地方吗?惊扰了圣驾如何是好?”
那小丫头抬头一看,只见自己家大小姐和一位穿绣龙黄袍的天人之姿的公子站在一起,那人想必便是天子。她吓得腿一软,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泣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饶命呀。”
可卿见那小丫头十分可怜,便上前将她扶起来,又用自己的帕子替她拭了泪,道:“你本是无心之过,又何罪之有呢?不必惊慌。”
那小丫头早已惊呆了,眼睛瞪的圆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瑞文咳嗽道:“糊涂东西,还不快叩谢皇上和皇后娘娘。”
那小丫头回过神来,赶紧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嘴里说道:“谢皇上和皇后娘娘恩典。”说毕,便匆匆退了下去。
霓君笑道:“小丫头没见过世面,不懂事,待会我定重重责罚她。”
慕容信却道:“夫人却不必责罚那小丫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则刚才也谈不上什么过。”
霓君笑道:“天子圣贤,乃万民之福呀。午膳已经摆好了,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移步中厅用膳罢。”
于是五人便一起走到中厅,依次落坐,可卿与慕容信坐在上座,霓君卫瑞文分别坐在可卿与慕容信的下首。若兰仍是无谕不敢落座。
可卿对若兰笑道:“阿弟,但坐无妨。”
若兰这才坐下。五人闲闲的吃完一顿饭,漱毕口后,便有内监进来催促可卿和慕容信回宫。
慕容信道:“皇后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竟还未找到时间与父母好好叙叙天伦之乐。何如朕先走一步,皇后再留一个时辰和家人说话,岂不去了拘束?”
可卿的心中涌过一阵感动,慕容信的体贴让她觉得一阵蜜糖的海浪扫过她的心间。她笑着点点头,道:“多谢皇上的恩典,还是皇上想的周到。”
慕容信轻轻抚过可卿的玉手,抬眼望想卫瑞文道:“相国何不送一送朕?朕倒是还有些话要与相国商讨。”
卫瑞文赶紧站起身,答道:“是。”
于是慕容信便与卫瑞文一起来到门口,早有内监已经将朝云抱上了车舆。
慕容信挥手让内监宫女们暂时回避,于是车舆边很快便只剩下慕容信与卫瑞文二人。
慕容信眯起了眼,阳光在他脸上投下睫毛的阴影,他冷冷的说道:“相国的辞呈,朕已经看了。只是,朕不同意。”
卫瑞文急忙跪下说道:“皇上,老臣实在年老体衰,没有什么大用了啊。加上小女现在昏迷不醒,请陛下恩准老臣以后带着小女去乡间修养罢。”
慕容信用修长的指节叩了叩车辕,冷冷的道:“相国想退步抽身了是么?只是没那么容易啊。相国此等贤臣,乃是国之栋梁呀,少了相国怎么成呢?”
忽然慕容信冷笑起来,而卫瑞文的冷汗也从脊背上冒了出来。
慕容信看着卫瑞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相国倒是个爱女心切的人。相国只管放心,我定不会亏待可卿与朝云的。”
慕容信又道:“时候不早了,朕还要快点回去处理政务,就先走了。相国何不回去和皇后说说话?只是相国是个聪明人,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慕容信说着便上了车,唤来了内监与宫女,于是那车舆仪杖便缓慢的移动起来。
卫瑞文看着慕容信俊朗的背影,回味着他不怒而威的深黑色的眼眸,不禁不寒而立。
“当今天子,绝非善类啊。”
他心里这样叹息着,在门口呆立了好久,方才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