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想你,我想象你在窗外。冬季你是飘雪,春天你是细雨。那年四月,桃华新蕊初裂,柳叶正纤,两只影子映在窗前。你抬头仰望,上弦月如钩,星河疏朗,我则望着你,直到你的身影消失于夜色。
无事莫凭栏,凭栏总是寂寞添。顾念扁舟天际远,恹恹,何时共月圆。天涯杳杳,隔着千重山横着九重水。虽然我遥望时,兴安岭会将我的思念托起,在林海之上,泛一曲浪花追逐的旋律。而那从渭水汀边飞起的白鹭,则在青天之下,依云幻雪,片片羽羽,都将思念飘向有你的那块土地。
然而你总是那么遥远,我引颈而眺时,天边的云也轻声低叹,默默地躲开了。当鸟儿倦飞,晚霞乏而归隐,夜阑遮不住那许多愁。斜倚帘纱,似有三更漏鼓薄如蝉翼,敲着我的心。奔至门外时,四围沉寂,望月思君无际涯。当我对着空旷吟哦那句“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时,夜空的繁星也结起愁肠,黯然神伤。
你可是那不可得的月亮。银华皎皎,流波涤荡,漫过我的心房。如水,轻盈温润,却又清澈得形同无物,摸不到,握不住。张开手时,一珠清露从梧桐的叶子上滴落,湿了肌肤,湿了隐约的蛙鸣,湿了紧紧包裹我的夜晚,以及,我在夜晚的呼唤。
我的呼唤,在高山之巅。我的呼唤,在碧浪排天的海滩。我的呼唤,在晨曦静谧的溪边。那回响是否会将我的心思送到你面前,变成你路旁的矢车菊,你院子里的丁香树,还有爬上你书桌的蜗牛。静静地看你读书,写字,喝茶,还有你的眼睛和我的指尖想滑过的你的嘴唇。
我想你时,你在窗外。我就这样,手指拂窗,掠过玻璃,掠过日辉,掠过风和花香,轻抚你的目光。而你,是否想过,春去秋来,雁过催人,韶华易落。我窗前的桃花几度荣枯,而桃树下的一畦韭菜,你可记得它的葱茏,可否想过它如何挨过漫漫严冬。
我想你时,你在窗外。我试图静静地看你,如同我静静地等待。只是我必须紧咬嘴唇,才能压住哪里如海的澎湃;我必须双手紧曳帘帷,才能抵住哪里将我向你席卷的风;我必须,必须向心中无尽的空旷高喊你的名字,才能将自己喝出这痴念。
念你。你不在窗外。又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