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蔷薇般的梦,而比蔷薇更美好的当数为她筑梦的人。好比你。
虽然用“比蔷薇美”来形容你非常不恰当,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比喻——玫瑰好看,可她有刺;葵花明媚,可她耀眼。想了许久,还是觉得淡淡的蔷薇适合你沉稳内敛的性格。那一丛丛安静开放的蔷薇不正是与世无争的你吗?这比喻从何而来——大概是读了“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吧。
记忆中的你从来都是英雄的模样:身姿挺拔,背影伟岸,腰板永远像军人那般直,却没有军人的冷性子,反倒有些儒雅,温润如玉。
小时候我看着你一米七多的个子,满眼都是羡慕与崇拜。每天都要问无数遍:“爷爷,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像你一样高呀?”每每这时你总是弯下腰,用手刮着我的鼻子说:“囡囡不挑食,多吃饭,就会像爷爷这么高啦!”你身后的阳光都不及你的浅浅笑。
六岁以后,我就成了留守儿童。可是,即便父母不在身边,我也过得很快乐,因为有你在。
早晨,你厚重的大手牵着我的小手跃进曦光中,把我送到学校。傍晚,再沿着来时的小路,把我从夕阳里接回家。余晖洒在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到时光深处里。你让奶奶给我扎好看的辫子,还给我买好看的发卡…每次想到同你住在一起的日子,都觉得自己的童年在发光。
春天,你带我去田地里放风筝,你先帮我把风筝放起来,再把风筝交给我。接风筝的那一刹,总觉得自己从你手里接过的是一件神圣的东西。我在田里跑啊笑啊,你就坐田垄上看着我,眼底尽是宠爱。你也会在凉爽的夏夜带我去树林里粘知了,月儿的银辉如同观音菩萨的白玉瓶,干净透亮。那时我总会唱有关月亮的童谣。低一声高一声的蝉鸣到现在还萦绕在我耳畔,久久不能消失。秋天最快活的事是去田里收庄稼,我也会装作大人的样子提个小篮子去捡你们漏掉的丰收。偶尔捡到一粒小小的花生或豆子,也会开心的手舞足蹈。烤白薯是在冬天才会有的味道,你递过来的烤白薯仿佛能把整个寒冷的冬天给融化掉。
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可是好像命运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总要在你笑的最放肆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让你在以后的道路上时刻保持警惕。
爸妈从外地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的时候正值盛夏。林子里的蝉叫得异常响亮,显得聒噪无比,让我心烦意乱。或许不怪那些可爱的小家伙,只是因为你住院了。
你住院的时候,我正备战中考。每天应付不过来的测试让我没有时间去看你。家里人也只是跟我说你只需住几天院就可以回来了,我信以为真。可是等来了几场考试还没等到你的时候,我就再也坐不住了。急忙向班主任告了假去看你。
你瘦了。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瘦的不成样子。不敢相信那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是我一直崇拜的爷爷。对,老人。因为生病,也使我终于想起你已七十岁了,已是古稀之年了。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暮年气息一下子把我逼到角落里,无处可逃。莫名地,左胸口隐隐作痛。
从那以后,你不再健朗,开始变老,慢慢地。慢慢地,你手脚没有以前利索了,走两步就会累,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被你用来睡觉…
我每天都在向上天祈祷,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因为我不想你被那个连名字都要我去百度才知道它是什么的病痛所折磨。我多想守你百岁无忧啊我的爷爷。
可是人生就是那么真实,充满坎坷与意外。
去年冬天,你在路边散步,被村子里的小孩子撞倒,伤到了腿。从学校赶到医院的时候你已经做完了检查,在门外等结果。你坐在椅子里,佝偻着背,显得那么无助。我在入口那里呆呆的看着你,仿佛一下子掉进了时间的漩涡里,各种记忆撞击着我的脑海,来势汹汹。
想起你手把手的教我写粉笔字,想起你在春日里给我做的花环,想起你带我去过无数次的零食店…你看,哪里都有我们的足迹。
呼啸而过的风使我打了个寒颤,也将我从过去拉回到现实,彼时早已泪流满面。擦干泪向你走去,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踩在时间的刀刃上,十几米的距离早已走出这所有的漫长时光。
猝不及防,你衰老的速度快得让人害怕,比我成长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倍。也终于理解了“我未长大你已老去”的悲哀。就像现在虽然我比你还高,可我还是怀念坐你肩头的美好时光,而不是接受你风烛残年的痛苦。那个冬天你终究是熬过去了,我早就说过啊,你是英雄,是这个世界上最英勇的人,哪怕疾病缠身,哪怕步履蹒跚,可你仍旧是我的超级英雄。我最慈爱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