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思考的这三分钟里,我走过了一家蛋糕店,一个垃圾桶,我故意在路边的冬青上摘下一片叶子,放进了可回收物的垃圾桶内,而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提醒自己一个事实:刚刚我经历的这三分钟确然是我的记忆。而我之所以要这么努力的确定这件事,是想同时提醒我另外一个事实:当我被植入记忆时,它的真实感和这三分钟别无二致。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在一秒前给我植入了这些零碎的记忆,即便我再怎么确定这是我的亲历,我也必须承认这不是真的。
我时常想这件事,时间长了,我开始觉的有两个自己,其中一个,不断的质疑,提醒自己记忆可能是不真实的,另一个,确定自己感受的那三分钟无疑是真实的。
对了,这里是3075年,首先,写下时间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因为在我有限的自知里,我知道我并不属于这个时间,我想,这或许不是记忆变化导致的认知,现在是3075年5月14日,但是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只是我对这里并不感到奇怪,又隐隐对我的不奇怪而感到奇怪,但我了解到一件事,这里的记忆时常会发生变化,而发生的方式也十分特别,具体说是:当被一种“境”笼罩时,记忆就变化了,这种“境”就如同黑夜笼罩每个角落一样,当黑夜降临,在黑夜中的人都因为天黑处在了相同的境遇中,这种使记忆发生变化的“境”也是如此,而更让人惊奇的是,当记忆发生变化时,伴随着记忆的改变,现实也按照记忆变化的样子发生相应的变化,同时间,所有人关于这件事的记忆也会按照合理的方式一同发生变化。如上,是我能看到的对于“境”的权威资料里的介绍。
这个世界唯一知道的是假的的事情是:卡夫卡这个作家是不真实的。这实在无法让我相信,他的所有的文章,他的生平,遗留的笔记,居住过的房屋,他的亲人,他的照片,以及围绕着卡夫卡所做的研究,这一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假的,可是“境”所带来“真实”的恐怖就在于此。当你开始怀疑这件事确然不是真的的时候,从任何角度的质疑思索都必然面对巨大的困惑,有人因为思考这件事而自杀。
这是我来这里知道的事,这件事在学界引起了巨大的争议,所有的证据都清楚明白的指向卡夫卡确然是真实的。这安慰了大部分的人,可是被证明是真的这件事越是清楚和不可置疑,真相就越让人觉得恐怖。
最近,时间对我变的极为重要起来,因为时间一直线性的延伸,每一个时间点都只出现一次,在同一个点,或者同一时间段里,我通常只能在一个地方,做一个事情,这让发生的一切因为有了当时时间的唯一认证而变的确定了,正是想到这些,让我有了自信,尽管许多时候自己所经历的一些事得不到确然的证明,我也有自信的这么认为:如果同时有两件事在当时发生,一定是有问题的。
不知道你看到我的描述后会有什么感觉,就如同你现在看到这封信,当你读完时,这封信就将成为记忆,即便此时的这件事没有发生,若你笼罩于“境”里,这封信就会产生,相应的有个人也会产生写这封信的记忆,再相应的,关于这封信如何行文,受怎样的事件影响的一切记忆和现实也将产生,总之,当你读完,或者没有读完之后,再打量这封信时,除去你认为这是真实发生的事这种可能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是被“境”而改变的记忆。
此时所有的证据告诉我,现在是3075年,我开始写一封信寄出,如果,有人收到这封信,那说明,收到信的你在未来,至少是在我写完之后看到这封信,这件事之所以重要,是我觉的时间是不会骗人的,如果你在未来收到了我的来信,我会很高兴,因为,我唯一能够信赖的时间确定了这件记忆,如果,你在过去收到了这封信,那一切也会因为它的不可理解,而变得可以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