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这些天天气颇好,昨夜里下了点小雨,早晨起床,北风和太阳已经把地面的水赶走。阳光铺在地面上,我抬头望去,半阖着眼眸,太阳的光斑印到脸上,微风摇曳的树叶里闪着点点晨光,有些刺眼,可温暖极了!
一脚踏出宿舍大门,常在宿舍出没的那只大黄猫映入眼帘,它慵懒地摊在地上,头微微抬起,眯着眼睛,只露出一条浅浅的缝,耳朵时不时动两下,好像在告诉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可听着呢。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如我记忆中那样,光明正大地享受着这和煦的阳光,而躺在了距离阳光一尺左右的阴凉处。
上小学的时候,冬天,凌晨六点的天还是一片灰蒙蒙,“滴滴”闹钟就把我吵醒,催着我去上学。那时胆子小,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跑出一个人把我抓走,每天早晨妈妈都要摸黑陪我起床,在一旁看着我洗脸刷牙,帮我扎好头上两捆“牛角辫”,然后送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这时我才敢一个人撒腿往学校跑。上完一个小时的早读、早操,学生们又该放学回家吃早餐了。每回还远不到家门口,我就开始喊“妈妈,妈妈......”,直到妈妈听到并又大声地应我为止。直至现在,当我从广州回到家,也还是这样。这个与我朝夕相对的女人,但似乎每一次回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我知道她总会在家等我放学。每当我踏进门时,她总在院子里忙活着,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有时在井旁洗衣服,那刚从井底下提上来的水,装在大铁盆里还会冒出缕缕的热气,暖和极了。
奶奶坐在屋子外,靠在墙角上晒着太阳,旁边懒洋洋地躺着一只大黑猫,它跟那只大黄猫一样,头微微抬起,眯着眼睛宁静地享受着阳光的馈赠。这只猫是什么时候来到我们家的,我早已记不得,也可能比我还早。我只记得这只猫全身黑得发亮,眼睛睁开的时候闪着一双青色深邃的眼珠。不那么平易近人,也不会像其他猫那样,主人回到家就蹭在你的脚上撒娇,所以我一直都很害怕它,以至于我现在看到猫都会敬而远之。大黑猫一直都是由奶奶看管着,跟奶奶住在一个房间,吃喝拉撒,可省不了心。后来,这只猫不见了,奶奶那几天都没离开过她的房间。
一路上,老人们搬着一张早已被岁月磨得光滑的小板凳在自家门口晒天阳,脸上一道道的沟壑在阳光底下显得格外深刻,他们当中有的会眯着眼睛睡觉,有的神色迷离不知道目光所落何处。猫在一旁打闹,有的追着自己的尾巴,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在屋外晒着太阳的老人早已成为故乡冬天的一种特征,一道风景,那样祥和、安逸。他们安详地在那儿坐上半天,很少有人作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可能,我很愿意乘上时光机穿越回儿时的冬天,当我背着书包走过他们的时候,停下来陪他们聊上几句。
奶奶走了以后,我也很少回到那间旧屋,上学的那条路我已经不熟悉了,附近的人们早都建了新房搬了出去,我想,如今那里已经杂草丛生了罢。
南方冬日的中午通常很热。我回到宿舍,把早上穿的衣服都一件件地扒了下来。就像小时候被裹得粽子似的我把衣服一件地扒下来,直到剩下头发全粘在脸上满身静电的我。我一圈一圈地拧开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刺骨般冰冷,伴随着一股消毒粉的味道。
我懒懒地躺在床上,回想起早上看到的那只猫,枕着模糊的记忆,梦回儿时的旧屋... ...
2014 . 12.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