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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望着掌中泛着诱人色泽的橙汁,我吞了吞口水。
休眠的时间太久,我享受着此刻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面前的托盘上还摆着散发小麦香气的面包、米饭以及几小盘菜肴,我最喜欢的西红柿鸡蛋放在最中间。
窗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小小的飞行器仿佛汪洋中的一叶孤舟,但我毫不担心地享用我时隔80年的晚饭,因为我相信原始的风暴无法撼动地球科技的结晶。
咀嚼着久违的食物,我的目光扫过数据面板,氧含量不足5%,看来这颗星球并不适宜人类居住,不知道其他几位那里的情况如何。
我们的飞船纪元号,已经漫无目的地飘荡了数千年,试图在茫茫宇宙找到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将生命球打开,重现昔日地球文明的辉煌。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处于休眠状态,只有探测到可能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系时,我们才会被系统唤醒。
目前我们处在罗天星系,实际上名字是前几天我们发现这里时才取的。它与太阳系类似,一颗巨大的恒星周围有行星公转,我负责实地勘探靠近恒星的第2颗行星。这几天我驾驶飞行器将行星扫描了一遍,没有找到生命存在的痕迹,实地取样分析后发现空气对人类无异于毒药。
“吃完晚饭再去下一颗星球吧。”我自言自语。长期的太空生活使我养成发出声音的习惯,否则常常会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一共6颗星球,我勘探前3颗,弗朗西斯探测后3颗,莫妮卡在飞船留守。
“沈言,你那边情况如何?”投影仪跳出了莫妮卡靓丽的身影。
我耸了耸肩,咽下口中的饺子说:“还不如80年前的薰衣草星系。”
“嗯。”莫妮卡并没露出失望的神色,数千年来我们对这样的结果已经免疫。“对了,你有收到弗朗西斯的讯息吗?”
“没有。”我脑海浮现出憨态可掬一个白人胖大叔的形象,几天不见还有些想念他了。
“奇怪,以他话痨的性格,怎么会这么久不联系我们。”莫妮卡咬着筷子说,看来她也在享用美食。
“什么?”我没想到弗朗西斯居然连莫妮卡都没联系。
每次醒过来他都会拉着莫妮卡讲述年轻时的风流韵事,哪怕去未知星球勘探,通讯器里也能听到他叙述自己如何把校花追到手的故事。航行期间,我们大约被唤醒了40次左右,弗朗西斯的故事也就讲了40遍,不过我们从不对此厌烦,因为这样我们的生命才不至于太过无聊。
“我查过他的定位信号在第3颗星球上,莫非他在那里发现?”莫妮卡说。“你那边结束了就赶快回来吧,我们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好的。”
我启动了驾驶系统,梭形的飞行器利箭般冲破阴沉的云层与轰鸣的闪电,离开了这颗原始的星球。只用了不到6小时,我便将第三课星球勘探完毕,一如既往地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在第三颗行星的外面,一艘圆饼状的黑色宇宙飞船漂浮在太空,这便是我们的飞船纪元号,准确地说,是纪元号的救生艇,因为飞船主体在3500年前的事故中落入了能量风暴。
我刚从飞行器中走出便看到了莫妮卡,她穿着粉色的睡衣,红色的长发乱蓬蓬的,脸色凝重。
“我感觉有些不妙。”莫妮卡说。“弗朗西斯完全没有回应。”
“有那颗星球的数据吗?”我皱起眉头问。我记得进入罗天星系时收集了各星球的初步数据。
“没有,我发现第4行星与众不同,我们发出的探测信号没能返回来。”莫妮卡说。作为飞船的分析师,她的怀疑值得我注意。
“弗朗西斯的飞行器定位呢?”我问。
“消失了。”莫妮卡叹着气说,蓝色眼睛传递出越发多的忧虑。
天,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心颤了一下,然后急忙和莫妮卡来到控制室。
“你们是5天前出发的,弗朗西斯的飞行器一直都有信号,不过刚刚消失了。”莫妮卡指着数据面板说。
“本人的数据呢?”我问。
“这个还在。”莫妮卡调出生命体征数据,我松了口气,至少弗朗西斯还活着。我来到通讯器前,开始呼叫他:“老伙计,在干嘛?”
“老伙计,是不是找到什么,乐不思蜀了?”
“老弗,快点回答。”
泥牛入海,杳无音讯,这个老程序员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焦急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呼叫,诺大的飞船团队只剩下我们三个,我不希望再有人出现意外。
“看来我们不得不去第4行星走一遭了。”莫妮卡说。
“我去,你留守。”见莫妮卡想说什么,我继续说:“我是工程师,如果老弗的飞行器出现问题,我能搞定,你留在这更能帮助我们。”我拍了拍莫妮卡的肩膀,再度登上了飞行器。
第4行星是一颗水蓝色星球,慢慢向它靠近时,我越感觉到它与地球的相像。穿过大气层,我看到了蓝色海洋上大块的陆地,我的心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绿色应该是大片的植被,蓝色是海洋,这一切都与曾经的地球太像了。
“莫妮卡,能大致判断老弗的位置吗?”我打开了通讯器问。
“沈言,一定要小心,弗朗西斯的生命体征突然消失了。”莫妮卡的声音有了哭腔。
脸上的血仿佛忽然凝固了,我不由一阵寒栗,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陆地,无形的恐惧让我的手脚变得冰凉。
“不,这一次不可以怯懦。”脑海中响起自己的声音。我果断控制飞行器进行降落,落地的瞬间,我向莫妮卡发出了讯息。
“如果我的生命体征也消失,带着生命球立刻离开。”
02
我在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上举目远眺,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久远的诗歌回荡在我的脑海,我想起已经化为尘埃的地球,我想起那些只存在记忆中的画面,而它们竟然成为了现实。我怔怔地望着草原上的牛,身形硕大,黄白相间,它们正低头吃草,尾巴悠闲地晃着。
“气体分析完成,适宜人类呼吸,重力分析完成,约地球1.2倍,电磁辐射分析完成,对人类无害。”等系统汇报完一些列分析后,我急不可耐地跳出了飞行器。
青草的芳香混着泥土的味道仿佛醉人的迷药飘入我的鼻腔,直通大脑的舒爽让我飘飘欲仙。
“我差点以为这里是地球了。”我说。
我的宇航服上连接着实时的视频通讯器,但里面没传来莫妮卡的回应。
这里隔绝了信号,看来得用其他方式传递信息了,我发射了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机器人,它们虽然速度慢一些,却可以直接飞出大气层被飞船捕捉。
“目前看来这里适宜人类居住,我在正在勘探其他情况,如有不测,请你带着生命球离开。”录制完全息投影讯息后,我踏上了第4行星的土地。
宇航服上有飞行动力装置,我向远方的牛群飞去,随着视野慢慢扩大,草树、繁花和其他动物被我尽收眼底,忽然一抹白色映入我的眼帘。这似乎是顶毡房,白色的屋顶,涂着绿色花纹的墙壁,周围还有几只鸡悠哉地觅食。
有生命居住?我兴奋地向那里飞去。在这颗古怪的星球上,飞行器的检测系统大大受限,因此我没办法快速对星球完成扫描,我想弗朗西斯到这里时必然和我一样兴奋然后开始调查生命的踪迹。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来到了毡房附近,同时手臂里的势能冲击枪蓄势待发,毕竟弗朗西斯就是在这颗星球上神秘失踪。
我嗅到了肉的香味,应该是煮肉的味道,毡房的门这时打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竟然是女人,我震惊地望着对方。她穿着灰色的长袍,上面有着仿佛是座城堡的绿色图案,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下是清秀的面孔,可她与地球女人又有着些许的区别,耳朵更尖一些,身形更加修长,让人想到灵动的小鹿。
“你好。”我从隐藏的草丛中走了出来,微笑着用地球通用语向她打招呼。
“马璐,维纳倪发路?”女子看到我脸上有些紧张,她的身子躲到门后面说。
我举起双手,试图让她明白我没有恶意,然后启动了语言翻译器。她好奇地打量着我,大大的眼睛不停地眨着,嘴里继续说我听不懂的话。好在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一位似乎是他父亲的中年男人赶来,将我热情地迎进了毡房。我们坐在矮桌边鸡同鸭讲了许久,语言翻译器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
“你们好,我叫沈言。”我说。
“你好,我叫巴勒,这是我女儿巴辛。”父女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学会了他们的语言。
“我出了些意外,不知道落到哪里了,请问我现在的位置是什么地方?”我问。
“落到,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巴辛问我。
“嗯呐,出了些问题,没想到掉了下来。”我说。
“原来是神官大人。”巴勒父女急忙起身,双手合十抵住鼻尖,向我虔诚地深深鞠躬。神官?我不动声色地扶起了二人,装作不熟悉这片草原的样子,慢慢从他们口中了解了这个世界。
这里是涅槃星,巴勒父女所处的草原属于天牧王国,整个王国以畜牧和农耕为主,这附近30公里都是他们父女的私人领地。除了天牧王国,涅槃星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国家,令我吃惊的是有的国家科技水平相当发达。
巴勒给我看了他的右臂。3年前他的羊群被狼袭击,他本人的右臂被残忍地撕了下来,天牧王国近邻荒神国的医生救了巴勒,他们培养了新的手臂给巴勒接上。
“感谢天。”这是巴勒父女说的最多的话语。
天,对他们来说不是虚无缥缈的信仰,而是真实存在的神明,涅槃星的一切都是天赋予的,它是创世的神明,指引人类从茹毛饮血到如今的太平盛世,正因为天的存在,不论国家间实力上有着怎样的差距,永远不会发生战争。所有涅槃星的人民都虔诚地信奉天,侍奉天的仆人称为神官,在遍布涅槃星的神宫中负责祭祀与沟通。
天是无处不咋的,每一位进入神宫的人都可以冥冥中感应天,如果他足够幸运,便可以得到天的指引。巴辛长袍上的城堡图案是天空之城的印记,传说天就居住在中央城上空的天空之城,巴辛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到那里朝圣。
草原的夜幕悄然落下,巴勒父女用丰盛的烤肉招待了我,这的确是我在地球吃过的牛肉,我听着巴辛悠扬的琴声,目光落在天边最后一抹夕阳,安逸与祥和占据了我的感官,恍惚中我觉得自己来到了20世纪前的地球。生于40世纪的我曾经只能从影像与文字中追寻地球往日的美好。
涅槃星,这里与地球是否有关系,还是独立演化出的文明,为什么这里的居民与地球人看上去如此的相像,他们让我想到欧洲神话中的精灵。
“叮。”微型耳麦传来提示。“发现弗朗西斯飞船位置,正北方向。”
我激动地一下站起身子看向北方的夜空。发现与莫妮卡没法联系后,我猜测在涅槃星内部或许可以尝试搜寻弗朗西斯,果然找到了飞船的位置,不过老弗本人的信号依旧没能找到。
“巴辛,一路向北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正在烤肉的少女从火光中抬起秀丽的面孔,她想了想回答:“天牧王国北方是神国?”
“神国?”
“对,不过要在3000公里外,中央城就在神国,神官您是要回去了吗?”
“感谢款待,我要回去了。”
飞行器刺破夜色被我召唤过来,在巴勒父女崇敬虔诚的目光中,我飞上了天空。
在他们观念中,飞行是神官才独有的能力。
03
“如果瑞纳在该多好。”莫妮卡在讯息中说。
瑞纳是纪元号的超级AI,负责管理飞船的大小事务,客观地说这算是大材小用,因为在地球毁灭前它是参与人类最高级决策的AI,只是最终地球难逃被那颗巨大陨石毁灭的命运,瑞纳便随着我们开始了星空流浪之旅。3500年前的事故中,瑞纳的硬件系统随着飞船主体一同坠入了能量风暴。
“这么多讯息,看来我得熬夜分析了。”
我能想象到莫妮卡穿着睡衣吐槽的样子。
对不起,我在心里默默道歉。过去的一天,我用机器人录制了看到的一切讯息传输回飞船,也第一次得到了莫妮卡的反馈。她聊起瑞纳让我想到飞船上的其他队友,一张东方人的面孔浮现在我的脑海,陆浣溪,我的脑海刹那间刺痛起来。
“啾啾啾。”外面响起乌鸦的鸣叫,我离开飞行器来到了外面的密林。
3小时前,我在草原边界的一片密林中找到了弗朗西斯隐藏起来的飞行器,里面一切完好,没有任何受到袭击的痕迹。
夜已深,弯刀似的新月高高悬在夜空,浓浓夜色下的森林万籁俱寂,偶尔响起鸟虫的低鸣。我坐在一颗大树上,苦苦思索弗朗西斯的下落。事实表明他成功在涅槃星降落,之后他会去哪里,我猛地想起他飞行器上的数据,立刻将我的个人终端连接了他的飞船。
画面展开,憨态可掬的白胖子弗朗西斯冲着飞船记录仪做了个鬼脸,然后穿戴好宇航服离开了舱体。一天后,弗朗西斯兴奋地回到了舱体内。
“哇喔,你们猜不到我发现了什么,这里竟然有人类,环境和地球是如此地相像,不过不清楚为什么讯息传不出去,我相信你们会找到这里的。”
之后弗朗西斯便再次离开了飞行器,没再出现,我看了时间是4天前。我又详细检查了数据库,发现1天前有一段新讯息,来自弗朗西斯,那不正是他生命体征消失的时间点吗?我急忙打开讯息。
画面模糊得仿佛浴室被雾气覆盖的镜子,我看到了弗朗西斯疑惑凝重的表情,却看不清楚他到底在什么地方,似乎有妖异的红芒在闪烁,他的嘴一张一合,但我没听到任何声音,接着本就模糊的画面一阵颤动,彻底消失。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弗朗西斯去了什么地方,看上去诡异恐怖,尤其是他的表情,疑惑、惊惧以及最后那一丝让我费解的笑容。我没办法冷静下来,为今之计必须找到当地的权威力量帮忙,这样才能快速找到陷入危险的弗朗西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报告,发现周围存在类人生命脑电波。”耳麦忽然传来警示的声音。
我扫过四周,看来有什么东西潜藏在了夜色的密林内,一股惊悸出现在我心头,我启动了战斗模式,手臂内的武器蓄势待发。只剩下两只的微型机器人被我派出去一只搜寻对方,因为我的确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砰砰。”势能枪配喷出蓝色的光束,我击中了50米外的一处灌木丛,机器人传回了实施影像,一头野狼倒在了地上,但我心头的惊悸却并未减少。这晚我没有休息,夜尽天明时分密林渐渐被光芒点亮,我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我一路向北,向着巴勒口中的神国进发,我没有掩饰行迹,梭形飞行器急速飞驰,这样可以引起当地官方的注意,果然在离开草原不久,我便看见有两个白色的光点向我飞来,是涅槃星本土的飞行器,形状像飞碟,随着距离拉近,我看到上面画着的绿色城堡形标记。
“外来者请听好,报告你的身份,否则我们视为对神的挑衅。”威严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恶意,请帮我寻找降落的地方。”
“跟我们来。”
我立刻放缓了速度,在两个飞碟带领下徐徐前行。越过一片茫茫林海后,一片方尖碑似的建筑映入眼帘,我难以形容这城市的宏大,高大的方尖碑大多是绿色与紫色,上面连接着青筋似的管道,地面上坐落着许多圆形建筑,我看到不少人类正在街道上行走,他们和巴勒父女样子差不多,依旧是类似精灵的模样。
飞碟在一处银色圆形建筑的顶部落下,我紧跟着降落。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出现将我围在了中间,老实说我不认得他们手中那既像长枪又类似步枪的黑色物件,但我相信那绝对不是欢迎闯入者的乐器。
“你是谁?”士兵后方,一个披着银色长袍的老人用威严的声音问道。在他身边站着位金袍男人,胸膛上的城堡印记分外醒目,看来是位神官。
“我叫沈言,来自星球之外。”我说。
“星球之外!?”老人与金袍男人惊讶又玩味地对视了一眼。
“你的目的是什么?”老人又问。
“我想这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不如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说。
老人沉吟片刻后说:“跟我来。”
看样子圆形建筑是他们的行政部门所在,我看到许多人的投影进入一个个小隔间内,接待他们的是穿着银色长袍的工作人员,走过俯瞰这一切的长廊后,老人与金袍男人带我来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
墙壁上是充满神话色彩的壁画,那是片荒芜的大地,身着兽皮的人类正茹毛饮血,后来一位飘在空中的银袍人出现了,从他身上发出了无数金色的光,这些光芒进入了人类的头部,而后他们开始使用火,开始制造各种各样的工具,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如今的这座城市,无数方尖碑雨后春笋般欣欣向荣。
“向伟大的神明——天,表示最高的敬意。”我双手合十抵住鼻尖,向壁画上的银袍人深深鞠了一躬,余光瞥到老人与金袍男人严肃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你好,我叫戴夫,是陨星城的行政长官。这位是天行神官。”老人说完,天行神官微微颔首。我们坐在了悬浮沙发上,他们两人端坐在我对面,仿佛审问犯人的警察。
“尊敬的戴夫长官、天行神官,我叫沈言,来自天外,我来此并无恶意,只是我的朋友弗朗西斯无意中来到了涅槃星,我想找到他。”我将弗朗西斯的投影放了出来。
“是他?”戴夫与天行惊讶地说。
“你们见过他吗?”我连忙追问。
“是的,他几天前来过这里。”
04
弗朗西斯的确来过这里,而且当时他的到来引发了很大的轰动,因为他在公开场合说了许多违背教义的话,这些话戴夫和天行甚至不敢转述。最后他们告诉了我弗朗西斯出现的位置。
地球城市总会形成区域化,比如大银行与大公司常常集中在同一片街区,高档住宅区与贫民区不可能紧紧挨着,陨星城则不同,这里的建筑看上去区别甚微,只是在方尖碑的大小和图案上有些许区别,不过仅仅代表主人的个性。
据说弗朗西斯在我眼前的圆形建筑门口开始了他离经叛道的演讲。这里是医院,属于陨星城人流相对集中的区域,我站在圆形建筑的景观喷泉前,看着人来人往,产生了恍如在地球步行街上的错觉。两边的商家播放着浅吟低唱的音乐,年轻靓丽的女孩们三三两两地挽手逛街,热恋的情侣坐在街边的饮品店柔情蜜意,一个金色碧眼的小男孩从我面前跑过,他的父母在后面配合地追逐着。
弗朗西斯看到这些会怎么想呢,他一定会认为涅槃星文明与地球有关,我再次转过头看着人们出入医院,对了,医院,他是想拿到DNA样品去分析比对。想到这里我豁然开朗,隐约察觉到了弗朗西斯的目的。
我正要起身,一股危机感霎时从心底迸发,我本能地向旁一闪,“噗”,我身后的墙壁上被击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启动战斗模式。”随着我的指令,长袍内的宇航服开始变换形状,力场头盔护住了我的头部,贴合人体曲线的纳米态外骨骼覆盖在身体表面。
“60,74,30。”系统报出敌人的坐标。腿部的外骨骼稍一蓄能,我立刻飞上了医院的顶部,敌人就躲在那里向我发起了攻击,躲过三道高能粒子线,我飞到了医院上方。对方动作很快,我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快速向远方飞去。
“引擎推进提升到100%。”
核能电池的能量被推进引擎,我感受到激素飙升的快感,黑影的速度显然比不上我,只好不时射出高能粒子线企图干扰,只是在作战AI的帮助下我全部游刃有余地躲过。我来此不可能与人结仇,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对方不想让我追查弗朗西斯的事情。
一分钟后我便追到了陨星城的边界,前方是山峰林立的大峡谷,黑影依托熟悉地形的优势在山峰间游走,终于我逮到黑影推进力断档的瞬间,准确地命中了一发神经麻痹弹,可对方的顽强超出我的意料,在坠落的瞬间闪进了一处山谷。
“咚。”我刚追到山谷口,一股巨力将我撞飞出去,这里居然有力场护盾,我停在空中望去,山谷内有一座巍峨的殿堂,高大的白色石柱与巨大的人像与传说中的帕特农神像有几分相似。我看到地面上有人正徒步走进山谷朝拜,看来力场护盾仅仅禁止飞行。
我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树林内降落,重新披上刚从市场买来的长袍,混迹在人群中向殿堂走去。无论男女老幼,他们脸上都有着同样的虔诚与崇敬。
“妈妈,我们可以见到天吗?”一个约么5岁的小男孩问。
她的母亲,一位身着红色长袍的端庄女士这样回答:“任何人都有机会在神宫见到天呢。”
“那妈妈见过吗?”男孩又问。
“见过。”妈妈笑容满面地说。“那时妈妈18岁,我和朋友都想得到一个工作,最后妈妈落选了。当时我心底产生了可怕的妒忌,像根刺一样深深扎在我的心底,于是我来到神庙,握住感应石虔诚地忏悔,就在这时候天出现了。”
“天是什么样子的?”孩子急忙问。
“傻孩子,天是没有固定模样的,它可以是任何样子,我看到了最敬爱的老师,它告诉我妒忌是人心底的毒瘤,我的忏悔是正确的。”
“对,与人为善,与世间万物为善。”小男孩说完眨眨眼补了句。“弥天教义第三章,第九条。”
“好孩子。”妈妈摸了摸孩子的头。
随着人流涌动,我终于看清了神宫的全貌,数十米高的巨大白色石柱撑起了山体内巍峨的殿堂,两侧的石壁上满是神话色彩的壁画,我的目光在其中一幅上停下,这幅描绘的是天面向荒芜的大地,随手洒下无数光团,而后万物生长,人类开始出现。
殿堂中间有许多石像,传说是天在人间曾经行走的化身,有草原上的牧民、有城市里的居民还有手持武器的士兵,每个人物都可以对应到某一篇教义的记录。
感受着神宫的恢弘,许多人在原地开始了忏悔,无数声低语仿佛诵经的呢喃为神宫添了几分庄严与神圣。在统一的宗教下,涅槃星人对自身品格有着严苛的要求,他们努力摒除自身性格品质的缺点,一次又一次向天忏悔。我听到有人因歧视别人而忏悔,他是陨星城的新当选的副行政官,因小事辱骂了一名士兵,清醒过来的他道过歉后立刻来到了神宫。
这时我忽然发觉不远处一名少女正好奇地打量我,她穿着绣花的长裙,搭配披肩的栗色长发显得柔美文静。
“跟我来。”我看到了她的口型,接着她便消失在一尊石像后面,我快步走了过去,发现后面是所谓的感应室,她招了招手,进入了最里面的一间。
穿过一股柔和的保护力场,我来到了涅槃星人感应神明的神圣场所,一进屋我便呆立在原地,屋子中央漂浮着一颗血红色的晶石,正是弗朗西斯记录中那妖异的红芒。
05
“你是弗朗西斯的朋友?”感应室内,花裙女孩用甜美的声音问,她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我。
“是的,我叫沈言。”我说。
“你好,我叫天语。”女孩说。“弗朗西斯说你会来这里的。”
“你认识弗朗西斯?”我急切地问道。
“嗯,我认识。是我带他来这里的。”女孩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我的语气变得急切。
“他去了天空之城。”女孩的话彻底让我呆住,我记得那里是天居住的地方,在中央城的上空,弗朗西斯怎么会去那里。
天语随后告诉我,她是在医院门口认识弗朗西斯的,那天她听到弗朗西斯在喷泉前高喊:“是地球人的后裔,你们竟然真的是地球人的后裔,你们不是天创造出来的,是遥远地球文明的后裔。”所有人都觉得弗朗西斯是疯子,戴夫与神官天行来到现场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他们宣称弗朗西斯是脑子出现问题的外来者。
后来天语遇到了被释放的弗朗西斯,善解人意的她听弗朗西斯讲述了自己的发现,并向天语展示了地球的影像资料。
“我比对了你们与人类的基因,相似性超过99%,而不同的部分你们都比人类优秀,比如你们体内没有阑尾这个进化上无用的器官。你们的文化、你们的社会结构、你们的生态环境,这一切都与地球极为相似。”
天语接着带弗朗西斯来到了神宫,然而当天语回到弗朗西斯进入的感应室时,对方已经消失了,不过当时弗朗西斯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进入感应室时匆匆说了句:“我的朋友会找过来的。”
听完天语的叙述,我第一时间狐疑地望着她,涅槃星人都有着虔诚的信仰,为什么天语愿意与弗朗西斯交流,能听得进那样离经叛道的观点。
“这不重要,你现在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对吗?”天语的笑容依旧甜美,我隐约感觉有些小觑了这位与众不同的女孩。
“可以给我一根头发吗?”我打算亲自进行基因比对。天语爽快地递给我一根发丝,利用随身的微型测序仪,10分钟后比对结果便得出了。果然与弗朗西斯说得一致,涅槃星人类与地球人类同源,而且是进化得增加优秀的人类。
我茫然的目光从天语的脸上扫过,看着她精致的面容,完美的身材,想到那些基因层面的微小变化,我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生命球。
在地球被末日情绪笼罩时,各国政府却还在为抵御彗星的巨额开支互相扯皮,而全球科学家们已经意识到尽管超级AI瑞纳尽善尽美地打造了天网防御系统,可以通过梯级轰击的方式毁灭那颗彗星,但成功的概率很低。于是他们创造了生命球,将地球所有遗传信息保藏其中,将人类文明的精华记录在内。
在最后绝望的时刻,十艘巨型宇宙飞船离开了地球,每一艘都带有生命球,每个生命球就像火种,遇到适宜的环境后可以熊熊燃起,再现人类的文明。
如果涅槃星文明是生命球绽放的结果呢,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他们产生了基因突变,因此在进化上超越了地球人类。可如果是这样,所谓的神明天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随着目光移到了悬浮的红色晶石,我忽然对这位创世神有了极大的兴趣,我探出手握住晶石,一种冰凉的触感从掌中传来,冥冥中我感受到有双眼睛在看着我,我感受到内心涌起了虔诚,一股强烈的顶礼膜拜的冲动竟然驱使我几乎要跪在地上,然而这感觉一闪而逝,戛然而止。
我刚要问天语什么,她却惊讶地摸着看着我身后,继而露出了惊惧的表情,我回过头,那个消失的黑衣人出现了,正用长枪似的武器狠狠刺在我的后背,自主保护系统及时启动了力场护盾挡住了他的攻击。
“快跑,保护好自己。”战斗模式瞬间启动,我向着天语吼道。
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光剑出现我右臂,我直直刺向黑衣人,对方反应很快,收回长枪劈在了我的光剑上。在狭窄的感应室内,我和黑衣人快速地拼着近战,我的每一次攻击都会被长枪格挡,看得出对方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感应室很快被我们毁得七零八落,我一个蓄力,用左臂的势能枪将黑衣人轰击出了屋子。烟尘四起,我慢慢靠近破碎的石块,检测系统提示对方并没有就此挂掉。
“轰。”长枪刺出,枪头射出灼热的射线,我张开护盾抵住,惊怒的提着光剑向对方走去。莫名的追杀让我越发对弗朗西斯的处境感到不安,必须生擒面前的敌人获取更多情报。护盾与射线的撞击照亮了昏暗的走廊,我终于看清了敌人的模样,全身被包裹在黑色机甲内,看身形与我相差无几,在胸膛的位置刻着城堡形印记。
“你是神宫的人?”我问道。对方显然不打算搭话,收回长枪反手一甩,远程操控下绕过力场护盾刺向了我。我侧身一闪,光剑自下而上划向黑衣人的胸膛,却被他左臂挡住。
什么材质,竟然挡住了光剑,我震惊地看了眼对方手臂,加大了能量输出,立刻听到了机甲被切割的声音。黑衣人将长枪召回手中,再次与我缠斗,我们都有飞行装置,从神宫的长廊打到了大厅的巨大石柱旁。
其他人早已散去,几位神官打扮的人在远处冷冷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