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三日(农历五月二十三) 星期一 阴雨
午后,去到园子里。劈面遇见两个游客,闲聊着池塘里盛开的,是荷花还是莲花。
这个话题,挺有意思。在园林里,荷花与睡莲不难辨识。园丁们通常把花叶挺立于水面的,称作荷,譬如涵碧山房前的荷花;花叶低浮于水面的,叫作睡莲,譬如清风池馆下的睡莲。它们点缀在园林里,不仅让园景更为生色,还蕴含着人文寓意。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高洁品性,也是园主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人格象征。
可人们往往将莲与荷分了家,误认为莲就是睡莲。其实莲与荷的名称是通用的。《西洲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周敦颐《爱莲说》“香远益清,亭亭净植”,这些耳熟能详的句子,说的是莲,描绘的分明是现实生活中婷婷玉立的荷。
翻阅古今文献, 荷花的别称多达十余种。在《诗经》中被称为“菡萏”,《尔雅》中有“芙蕖”之称,《离骚》中被称为“芙蓉”,《本草纲目》里则称作“莲花”。除此,还有水芙蓉、藕花、水芝、泽芝等等,不一而足。上学时,自己还被老师考问过,荷花有几种叫法。虽能蒙对一二,然未尽答全,难免挨批。故而心存怨念地,觉着那个老学究就像孔乙己转世,在卖弄“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
荷花不仅有多种别称,其各部位也均有名称。我国最早的字典《尔雅》注释:“荷,芙蕖。其茎茄,其叶蕸,其本藌,其华菡萏,其实莲,其根藕,其中菂,菂中薏”。清代园艺家陈淏子著有《花镜》,书中卷六花草类考记述:“荷花总名芙蕖,一名水芝。其蕊曰菡萏,结实曰莲房,子曰莲子,叶曰蕸,其根曰藕。莲子曰菂,菂中名薏”。
由此可见,荷花的茎叫茄,叶叫蕸,根叫蔤,花叫菡萏,果实叫莲,根叫藕,种子叫菂,即莲子,莲子中的青嫩胚芽叫薏,即莲心。而菡萏、藕花、莲花等称呼,则是以其花、根、果实来代称。宋人陆佃在《埤雅》中指出:“荷,总名也。花叶等名俱众义,以不知为问,谓之荷也”。大致意思该是,此花的各器官都有专用名称,只是总称不知为何?叫什么?姑且在“何”字上加个草头,就称为“荷”吧。这便是“荷”的来历。
清楚了吧,古人诗文里的莲,即为荷。可通常意义上,大家公认的莲,则称作睡莲。植物学上,荷与睡莲不是一家人,既不同科,又非同属。荷是莲科莲属,睡莲为睡莲科睡莲属,不能同指。睡莲与荷的花形相似,但比荷小;睡莲的叶多贴水,叶上有V形缺口。荷叶则像把伞,高高擎起;睡莲不像荷花能生莲藕、结莲子,但它晚上会睡觉。
真是啊!每天上班,见它花开。下班时,见它想要休息的样子,花瓣渐渐合拢。清早再见,它又舒展开来,犹如睡醒了一样。好友养了一缸睡莲。她说早晨出门,花还含苞待放,买菜回来都盛开了。你醒时,它睡着。你回来,它醒了,咧着嘴,迎接你的归来。
碌碌红尘,这样的小确幸,谁都会遇到。诚如园子的主人,失意时,还有那些“春风自在杨花”的日子,足矣。
关于作者:一个爱猫之徒,熟识之人都昵称为老猫。这只猫生长于吴越古镇木渎,喝着香溪水长大,又得白云泉滋养,喜好传统文化,拍曲,习字,抑或涂鸦点小文。而今,诗意地栖居于苏州园林,以一颗匠心,灌园躬耕近三十载,简单而快乐。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