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十月一日 星期五 晴
我走到牙所门前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忐忑的。但是,我对自己说:无论怎样的结果,都要去面对。
那是一扇破旧的木门,原来是刷过白色油漆的,时间久了,露出些许木头的底色,像老妇人的头发,一条一逛子的沧桑着。
我推门而入,立时就呆住了。因为我首先看到的是我自己:惊愕的半张着嘴,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似乎僵住了。
我定了下神,看清楚,这是一间理发室。我对面三张的大镜子,覆盖了对面的整个墙壁。
然后是一米高的工作台,上面放着推子,剪子,吹风机,和好多瓶瓶罐罐,以及一个塑料框里装着的发夹。
在往前就是两把专业的理发椅子,很大的基座,应该可以坐上去会旋转的,这个,我在读书的县城里见过,但是我没有坐过。
我以为走错了屋子,我明明要去牙所的吗,怎么进了理发店呢?
我刚要退出去时候,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哥,你要理发吗?
我看到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从右侧的门框里走出来。
我有点慌乱:这是高海的牙所吗?
女孩笑了,她笑起来真好看: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眉眼,白白的肤色,红红的唇。
她说:牙所在里屋啊!你进来吧。
她说完,就走到理发椅的一边,给我让出通向里屋的道儿。
我想说声谢谢了,但是,我看她那亮亮的眼睛,就不想说了。说真话,我有点害羞。
我猫一样的向右一拐,那里没有门,只有门框。
在屋中间靠窗子一些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硕大的牙椅。比刚才看到的理发椅子还要大的多,主要是后背很高,还有可以卡住头颈的两片椭圆形木片。
我没有见过,但是它太形象的标示了它的功用。不用你怀疑它还有别的作用。
那上面坐着一位中年妇女,面目清秀,但是眉宇间的忧伤确是任何人都能察觉得到的。仅使在她笑的时候。
她问:你有什么事啊?
我回:找一个人,叫高海,这是他的牙所吗?
是,你找他什么事?
我说:我是他的远亲,没出五幅的一家子。如果按家族的辈分论,我叫他三叔,想和他学镶牙的手艺,不知道……
我是想说,不知道是不是会收留我,但是,我没说。你又不是高海,我和你说的着吗?
她笑笑:这么说,你应该叫我三婶了!那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告诉我,等你三叔来电话的时候,我和他说了这件事,呕,对了,你三叔去省城的大医院进修去了。
我立刻就陷入失望里,我千里迢迢的来投奔,可是三叔不在家,我学什么手艺啊?
三婶一定看出了我表情里的内容,安慰我说:你先别急,你三叔的爸妈都在这面不远的地方住,你总得去看看啊!
我是听爸给我说过的,我应该叫三叔的爸爸为五爷的,他和我的亲爷爷是一个奶奶的。所以,从辈分上讲叫没出五幅的同宗一家人。
这时,从外面进了一个年轻的少妇,有点微胖,但是,很漂亮。
三婶朗声叫:他小姑,你快过来看,谁来了。
小姑两步就跨进来,端详我看了一会儿说:怎么像我们老高家的人呢?你叫什么?
我木然:高宏宇
她立刻追问:你爸
高志,我说。
哈哈,她朗笑起来。我知道你爸的大名,是不是当老师的那个?
我点头的时候,小姑就一把把我抱住了,她说:老家来的亲属,太好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么温暖的亲情,心里真是舒泰。
小姑说,没想到你会来,你五爷也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的,他总爱说起咱们家族的历史,我都听腻了呢!好了,这回你也听他讲讲吧。
我们高家的历史,我听我爸讲的不多,我还真有点兴趣听一听呢?
好吧,明天,我会把听到的写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