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很久没有失眠了，凌晨的时候，莫名的烦躁，翻来覆去，惊醒了数次。

看了看时间，才凌晨四点，离天亮还很早，空气冻成了白色，弥漫的，都是夜色中不归的亡魂。

家猫小心翼翼的靠近我的枕头，蹭了蹭我的头发，见我没回应，安静的跑去客厅兀自玩耍去了。

它的声音很轻，平常是打扰不了我休息的，但是今天，却太过刺耳。

身体捂得很严实，但总觉得冷风不停的灌进来，手脚也始终冰冷。

有些反常，心里有些落寞，但却说不出究竟为何。

平常十点前不起床的我，今天八点就起了，打开手机，刺目的亮光闪烁，是发小凌晨六点发来的信息。

——你初恋结婚了。

2

我把手机扔到了一边，脑海中，是你已经模糊的年少模样。

细细算来，一别已经五年了。

你去美国后，我时常跑去你的学校，也不是想看什么，只是发发呆，没有目的的闲逛，感受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就像，曾和你一起经历一样。

那年准备送你的生日礼物，终究是没送出手。

你寝室楼下的梧桐，越发茂密了。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是不属于此的过客，扎眼而落寞。

去年毕业刚工作的地点，竟只和你学校隔着一条马路，然而，我却一次也没有，再去过你的学校。

你离开后，我开始试着与他人交往，或多或少，带着你的影子。

但他们，终究不是你，释然放手，好聚好散。或许，前一任，他最想你，所以当初，我有那么不舍。

嘿，听说你结婚了，挺好的，挺好……

3

和你认识，算起来，也差不多十四年了吧。

十四年，都已经超过我们半生了。

二十四岁，尴尬的年龄，什么都没有，只有年轻。

我想过，若是初中三年，从未和你前后排坐过，或是高中那会儿，没有和你忙里偷闲的谈心，也许，我不会如此狼狈吧。

你是打开我心结的人，也成了我永恒的心结。

懵懂的年龄里，一切，都是那么毫无征兆的发生。

当局者，真的是后知后觉，在我还迷糊不清的时候，初中同桌，早已看出了我的心思。

“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怎，怎么可能？”我被她吓了一跳。

但，我更怕的，却是我心底，一个肯定的回应。

我试着与你保持距离，但越远离，我却越被你吸引。

我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在近一年时间的排斥，否定，欺骗和自责之后，我才慢慢开始接受——我，喜欢上了同为男生的你。

4

高中那会儿，我们已不在同一班了。

我为了能多看你一眼，多跟你相处，我开始记下你出教室的时刻，开始计算从我教室到楼下的时间。

那些年，那么多精心设计的偶遇，不过是为了，能多看你一眼，能多在你身侧待一会儿罢了。

你每天穿的衣服，在下课时投进多少个球，我都记得清楚。

你谈了女友，我会暗自伤心。

当然，这一切，你是不会知道的了。

而我，就像我一直做的那样，始终，只能是个旁观者。

你，始终不曾察觉，我对你的心思，直到大学表白那刻，你也从没想到过。

是的，我和他，去了同一座城市。

5

你说，你早已听别人说过，我或许喜欢的是男生，但你不信。

你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但你说，你愿意尊重，因为，我是你兄弟。

那是圣诞前夕的平安夜，我在寝室的书桌上，哭尽了所有了的力气。

清除了所有的聊天记录，那一刻，我感觉，心中空了一块，而且，将会一辈子空下去。

那一夜之后，似乎一切都没变，但是，一切，都已经变了。

我们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彼此之间的关系，假装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不敢再随意戏谑，一字一句，是试探，也是定时炸弹，随时会将这种平衡摧毁。

这如同水晶球般的关系，在勉强维持几个月之后，终究还是碎了。

是我，亲手将这颗水晶摔碎。

是少年气盛，也是不够成熟，我受不了这变了质的关系，将所有的联系方式删去。

从此陌路，是我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总好过，日后在无情的时光里，消磨了彼此最后的耐性。

6

呼吸着同一座城，吻着不同的人。

我们成了，两条相交之后，彼此远离的轨迹，在这座偌大的空城里，再无关系。

再后来，你去了美国交换读书，并努力留了下来，而我，在已经没有你的城市，独自彷徨，呼吸着，已经没有你的空气。

断断续续的，从少年好友那里，得知你的消息。

听说你结婚了，我真心替你开心。

原来，这已经是我独自一人度过的，第二十四个情人节了。

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少年了，你能否偶尔记起我，也不再重要了。

此刻，你应身着黑色礼衣，互换戒指交换心意。

那个喜欢了你数年的男生，在大洋彼岸的这头，谢谢，曾经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