迳启者服药之后,大便即通,疹子密布,汗出数次,腹仍微痛。足见阁下用药之功,今又走笺仍恳。
驾临早刻为盼,再四渎神,感激之至,奉上银饼两枚,以表心敬,请哂纳之,专以即呈。
兰升老师 电
郑若霞便笺
这是一张百年前的便笺,原件在表舅(笔者外曾祖费叶唐的幼孙)处。
费叶唐(1868~1940年)字以丹,号兰升、兰荪,晚年自称兰道人,吴江芦墟人。父费阳明,以医名。兰升幼秉父业,研究岐黄,不遗余力。自设“兰玉堂”诊所,行医五十余载,活人无数。后考求西医学,有志改良,截长补短,以融洽中西医为己任,宣统年间加入中西医学研究会,遗有《兰玉堂医案》一册。以上是地方志对名医费叶唐的记载。
作为吴门医派的名医,兰升公为吴江县中医公会第五分事务所总监,门下有学生多名,以上兰玉堂藏本之一《良方实验谈》即由兰升公门人荣禧装订而成。兰升公(费叶唐)有幸被录入《吴中名医碑传》之附录《吴门医派医家考录》,民国时期汾湖地区同录此册的还有一位名医,此人便是上海中国医学院创始人之一的南社社员许半龙前贤。
时间追溯到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某个秋天,一位四十来岁穿着灰布长衫的男子带着家佣急冲冲地赶到芦墟镇西北街,时不时地看看门牌号,“35号,找到了”,只见府邸上有“费宅”两字,那人径直走进去,刚迈进大门就看到了“兰玉堂医馆”五个醒目的大字。
“费老先生在吗”?那男子问道;有小厮答,何也?
“前几日家母神倦气闷,腹部胀疼难忍,经多名医生诊治未见好转。如今多日滴水未进,奄奄一息,今特来延请费老先生出诊”。
此时,兰升公正在为一长者扎金针,听到门人与来人对话后,急忙起身问道:“先生如何称呼”?
“鄙人郑若霞,因家母病重,不耐水途颠簸。久闻老先生医术高超,声名远扬,特请先生前往察之”。郑先生儒雅地回道。
“走,快点带我去看看令堂”,话毕,兰升公立即将医馆事宜逐一交代,然后带着门徒随着郑先生乘舟而去。到了郑府,急忙迈入内堂端量卧于病榻的郑母。固然如郑先生所言,郑母是气若游丝,病情十分的危重。兰升公经过仔细的望闻问切,思索片刻,便提笔写下一副剂量的药方递给郑先生,说道:“你派人速去药铺,按药方所写抓一副药,先试着服下。服药后令堂的状况若有所好转,请派人告知我,到时我再来诊治”。说完,兰升公起身告辞。
郑先生按照吩咐,将药熬制后赶忙亲自喂母亲喝下。不出一个时辰,就听得郑母肠胃挪动的声响,接着连续发出几声闷响,房间内登时恶臭异常。同时发汗数次,又见密布疹子,但病状已消除大半,人也精神些了,只是母亲说腹部还有点疼痛。
郑先生惊喜万分,连忙提笔写了便笺交于家佣,并附上两枚银元(郑先生出手阔绰,也说明兰升公医术确实高明,妙手回春。有资料查证,民国时期,京城四大名医,即施今墨、萧龙友、孔伯华、汪逢春等,他们的诊金为一个银洋钿,在当时也算昂贵了)让家佣火速赶到兰玉堂医馆告知兰升公,特请费老先生再次出诊,登临郑府给老母诊治。
因年代久远,郑先生到底家居何方,现已无法查找,当初他因仰慕兰升公医名从水路而至兰玉堂医馆为母求诊的故事却经口口相传而流传至今。
当时外叔公(费汉兴)将此便笺夹于手抄医案藏本中保存了下来,上世纪六十年代又神奇般免遭厄运。在外叔公弥留之际又将它传于其子培培(笔者表舅),乃至今日你我有幸见之。
一张百年便签,道出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杏林秩事。
当培培表舅神秘秘地拿出这张便笺给我看时,我觉得有点来头,值得研究探讨一番,于是拿出手机拍了下来。
夜深,我仍久久对着这张便笺照片,探究着,思量着,幻想着或许能发现一些小秘密。更好奇的是那位写便笺的郑先生,其毛笔字刚劲有力,独成一体。便笺照片示与多位汾湖才子看后,皆觉字好,内容也好,这使我更加增添了对郑先生及便笺的好奇心。
分湖诗社社长张舫澜老先生观摩后,也特别感兴趣,说郑先生的字写得这么漂亮,至少是个秀才,他还出点子,让我到吴江图书馆古籍阅览室查查本县的历代状元,并看看有无秀才记录,如果有郑先生的名字那就最好不过了,这样我们可以知道郑的更多信息。
结果可想而知,如此查找,无异于大海捞针。白白浪费了我一整天。但我乐意这么做。
后来想想,当时来兰玉堂医馆看病的患者很多,地域很广,汾湖又处江浙沪交界,郑先生可能来自嘉善,也或许来自青浦、松江、昆山的。况且那个时期的乡绅名士有名有字还有号,即使是你认识的人,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如只看到名或字,那也会擦肩而过的。
各位有兴趣者看后,也许能提供点线索?说不定会出现奇迹,还真能寻到郑若霞先生的更多信息呢。
我期待那个奇迹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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