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想起,晏几道的一阙《鹊踏枝》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
再一天,明天过后我将很少再来这间咖啡店,很少再来这段古运河畔,因为就像你的生活,离我真的越来越远。
望着窗外跨塘桥下,依旧静静流淌着的古老运河,我打扰着问这古运河,可曾见过一个娴静秀气,如风拂柳的女子经过?她骑着单车,背着吉他,在朝阳里来,在晚霞中去,她曾在这河边弹琴唱过歌,在这河边读着我寄给她长长的信,也在傍晚彩霞中的清名桥畔,静静的给我写着信。古运河没有回答我,我也知道,我所问的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何况这段运河两岸也早已换了人家。
那时候的我们,用青涩铺满信笺,一纸信笺,书尽那时湛蓝的天空。此时的我,来到这流水依旧的古运河畔,想起你曾寄给我,亲手誊抄的邂逅流云的文字,如今只能在这文字间,追寻着你的足迹。抚摸着这桥上,你曾无数次停靠着的石栏杆,依稀感受得到,你少女的芬芳,只是少年已不复重来。
越来越怀念那个没有微信,没有手机的年代,那时候的我们无法时刻联系,却是那样的牵挂着彼此。从一封信的寄出,便开始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沉浸在期盼与等待之中,等待着你,寄来写满红笺的情愫,和年少时淡淡的迷茫与忧郁。那时的邮件慢,却让我们在等待中,憧憬过无数的美好。
流着泪说“想回到过去!”却发现昨天的一切,早已不再属于我们了。你熟悉的这条街,依稀中还找得到那时的景象,看着如今的人们,行走丈量过这街中,你曾驻足的每一个印迹,但除了这街上未被拆除的老门窗,如今这街上还有谁知晓,曾经有那么一个,眼眸如那时,垮塘桥下古运河里,流水般清澈的女子来过?她纯净的如七月里,湛蓝天空中,流云一般的洁白。
清晰记得你手心错综如网的掌纹,你玩笑的说,“这手相啊,是命运多坎坷的相啊!”我用略带着稚嫩的嗓音坚决的说“怎么会呢?我给你抚平它。”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幼稚!但还是想见见你,莫名的想知道,现在你身边的他,可曾为你抚平掌中的纹。我们的相遇没有清浅,有的只是澎湃,我们的相遇不需要任何的铺垫,因为我们前世只有热络没有离殇。
两个人相处时间长了,价值观,审美观,会潜移默化的交融,真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时吉他是我俩共同的爱好,除此之外你爱三毛的文字,纳兰性德的词,但你最喜欢的是席慕容的诗,估计是你与席慕容同姓的缘故。
为此,我曾开玩笑的说到“你这个姓会不会,同席慕容一样,也是哪个蒙古部落的公主?”
“如果是,你会来做驸马爷吗?”你看着我反问着。
“我怕马,小时候让马惊到过。但——我会克服的,嗯!会的!”我故意装着一本正经的说着。
你拍着我肩膀,惊奇的说道:“是吗?你,怕马?呵呵呵……”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划过这段运河,飘荡在那片天空,那片永远只属于我俩的天际……
因为你的一句:“欲诉心事谁人听,寻遍天涯无知音。”让我从此爱上了文字,也爱上了你的一切。那段时间里,我像饥饿的文学乞丐,疯狂的抢食着,叫做文字的一种食物。我开始看世界名著,背纳兰容若的词。我从死党他姐姐那,搜来很多已出版的周刊,将上面刊登过的,每一首席慕容的诗,都工整的摘抄在,我用心挑选的精美笔记本上。同时,我头悬梁锥刺股般的熟读《宋词三百首》,
蝶恋花·宋 · 柳永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是一曲我第一次,引用并出现在我信中的词,也是第一次通过我的笔端寄于你,我无尽想念的词句。
你喜爱弹吉他曲,泰勒加的《泪》,也喜欢弹《小罗曼斯》,以至于现在对吉他生疏的我,只会弹这首泰勒加的《泪》,这何尝不是预示着,我们的邂逅,只能在眼泪中结束。那段时间的用功,最后还是没能让你我走到一起,但还是感谢你,那段时间的陪伴。那段时间里,你赋予我的文字艺术的积累,在我接下来的生活中,无时无刻让我卑微的生命,感受到文字所带来的高贵的光,也一直让我拥有着附庸风雅的资本。
“共此一城不相闻,昭华误,阑珊苦等。”
岁月流逝,却始终带不走,停留在我心间你青涩的脸……虽然此刻你我,早已断了联系,但还有什么是共赴一场,共同拥有着的,不复从来的青春岁月,所不能释怀的呢?
此时这咖啡馆的木窗外,湛蓝一片的天空中飘来一朵云。这不就是我,此时最想要见到的,曾经邂逅的——流云一般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