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村上春树的这本《我的职业是小说家》,是他对自己多年的创作生涯的一次总结,可以看作是他的文学自传。
在这本书里,他不厌其烦的讲述了自己的创作初衷、创作理念和创作经验。并且几无保留的谈到的自己的文学观念。
不光从任何角度来说,这本书都是村上春树爱好者与研究者的必备书目。如果有志于成为一名作家,从中也能汲取许多写作上的指导。
二
书中的第三章,《关于文学奖》恐怕是刚拿到书的读者最想看的一篇。毕竟这几年村上与诺贝尔奖成了无聊媒体为数不多的一个具有持续性的新闻话题。不过在这篇文章里面,村上春树说的文学奖并不是”诺贝尔奖“,而是日本本国的“芥川奖”。和诺贝尔奖一样,这个奖村上也没有得过,而且应该永远没有机会获得了。虽然在创作生涯的早期就有两次入围。
村上春树对于芥川奖,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至于芥川奖如何如何,我那时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在作家生涯的最初,村上春树就“意外”的获得了《群像》新人奖,从而获得了进入文坛的“入场券”。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意外之喜,“(如果)居然连芥川奖也拿到了手,只怕反而会肩负起过重的负担”。村上春树欣喜的是自己的作品得到了青睐,受到了他人的认可。一旦达到了这样的目标,再多余的奖项就是没所谓的了。其实反过来同样如此,如果先得了“芥川奖“,《群像》新人奖也就是额外的负担了。两个奖项的重量级不同,但对于村上春树来说,性质倒是一样。这种适可而止的心态,正是村上春树一贯的表现。
而当他再次失利芥川奖的时候,第二次失利就好象成为了一种社会现象。可以参考下现在铺天盖地讨论为何他没有获得诺奖的情况,书店里甚至有了名为《村上春树为什么内能获得芥川奖》之类的书。与之类似,国内知乎这种网站上,有关村上春树的热门话题也永远是村上春树与诺奖的纠葛。在第二次失利之后,村上春树并没有感到伤心,反而是不可思议。开始意识到“奖项”本身的价值到底何在。他对芥川奖的评价,也是非常狠毒:
……新人阶段的作家所写的东西中能有令人刮目相看的作品脱颖而出,大概五年才有那么一会吧。就算把标准稍微降低一些,也是两三年才有一次。如果竟然要每年甄选两回,就免不了有点滥竽充数的感觉。当然,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奖项这东西或多或少算是一种勉励,或者说一种祝贺仪式,放宽准入条件并非坏事)不过客观来看我不由得会想:这样的水准恐怕还不足以每次都让媒体倾巢而出炒作成社会事件。其间的失衡就有些怪异了。
村上春树又是如何看待奖项的呢?简而言之,就是反复强调了流芳百世的是作品,而不是奖项。
对真正的作家来说,还有许多比文学奖更重要的东西。其中之一是自己创造出了有意义的东西的感触,另一个则是能正当被评价其意义的读者——不论人数的多寡——的确存在于斯的感触。只要有了这两种切切实实的感触,对于作家而言什么奖不奖的就变得无足轻重。说道理,奖项这种东西无非是社会或文坛以一种形式对他们进行追认罢了。
那包括芥川奖在内的文学奖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村上春树认为是出于“市场因素”,而非“艺术因素”。为的是让更多的人读到书,而不是规划艺术的发展方向。这种说法,和今年的诺奖颁布给鲍勃·迪伦之后,有人认为这是对“出版界的背叛”一样。
而真正好的文学奖,则应该是:
对作家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的是“个人资格”。说到底,奖项应该承担起从侧面支撑这一资格的使命,它既不是作家笔耕多年的成果,也不是报偿,更不是结论。如果某个奖项能以某种形式强化这个“资格”,做作家来说就是“好奖”;如果不是这样,或者反而成为障碍或麻烦,那么非常遗憾,它就不能说是“好奖”了。
除了成为受奖者之外,村上春树也谈了自己作为评委的想法。他的决定非常一致,就是拒绝。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文学观就去左右别人的文学生命,所以干脆就逃避这个工作。
连“文学奖”这种业界共同体需要共同对待的东西,村上春树尚且是这种态度,他对文学、对自己的小说,更是太个人主义的了。
三
了解村上春树对文学奖的看法,就不难发现,村上春树的文学出发点是“个人主义”的。就像是他在本书中反复谈及的一样,他的作品只是为自己而写。文字在身体里面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自然需要一个释放的理由。正是这种内在的驱动力,鞭策他一部部的不停的写下去。
想写那种写起来让自己心情舒畅,同时又具有正面突破能力的小说。不但是把内心的意象零碎而生动地化为文字,还要把灵感和意识更加综合、更加立体地升华为文章。
第十章《为谁写作》,说的就是这个问题。而作为一个畅销作家,也不可避免的谈到了作者与读者之间的关系。在村上心中也有一个模范读者:
在遥远的底部、黑暗的去处,我的根与那个读者的根仅仅连在一起。那地方太深太黑,无法随意前往打探情势,但通过故事这个体系,我们可以感受到这种联结,有一种养分正在彼此间流动的真实感。
村上心目中的模范读者,就是另一个自己,一个没有写作但是热爱读书的村上。
四
村上春树的作品很多,书中也谈到了在创作者写小说的时候面临的问题和做出的改进。语感的选择,长度的变化,第三人称的使用……但是一以贯之的,就是他的文学观点始终如一,创作动机未改初心,从来都是为自己写作。有这条线索寻找村上春树创作时候的心态,也是非常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