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是粤北山区的一个小村子,我们村是一个十多户人家的自然村。故乡属丘陵地形,但村子离山很近,真的可以说开门就能见山。
北方平原的朋友们一直不太理解“开门见山”这个成语,相信到了我的故乡就全明白了。
二十五年前,我带新婚老婆回故乡,记得当时先坐“丹霞号”火车由深圳经广州,然后往韶关方向走,可以说是翻山越岭,一路得过不少十五个隧道,而且下火车后由韶关坐长途客车经国道往南雄方向,就是一直往山里走。对于从小在江苏长大的老婆来看,这也太山区了吧,当时她就在想“这家伙不会把我拐到山里卖了吧”。
九十年代交通还真的不便,每次回去得耗上一整天,有一次碰上韶关到南雄国道仁化段山体滑坡,大过年的,我们在车上等了整整四个多小时呢。说真的,如果真的碰上拐卖的,你还真的跑不出来呢,哈哈哈哈!
从故乡出来外面上学、上班已三十多年,早些年因为工作调动和外派,再加上交通极为不方便,因此也就没有每年都回去,仿佛故乡只是一个词语而已。随着年龄大了,对故乡的感觉却越来越依恋,这几年,我基本上每年都会回去至少二次以上。
即使漂泊在外,即使多年未返故乡,但故乡的一山一水、一树一木却仿佛烙刻在脑海中。闲暇时也常想起三十年前的故乡,我们村子是一个四方形的客家围屋,围屋有一个正大门,正大门双边伸出两个屋檐,屋檐上雕上漂亮的花鸟图案。还有一个后大门,两个侧门,每天晚八点前后门、侧面四个门一关,整个围屋就是一个整体。
我们村子虽然小,但在村子东西两头各建了个炮楼,也就是说我们村共有两个炮楼。这是过去为了防范土匪而修建的,据老一辈讲,当年修炮楼花了不少钱,建好没几年就解放了,也就再也不用担心土匪什么的。可以说,这两座炮楼也就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几十年过去了,因年久失修,西座炮楼已倒塌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面残墙。东座炮楼被房屋环绕,但也破败得很。
村子前面是一片竹林,可能得有三百到四百米长吧,主要是黄竹和我们称呼为泥竹的竹林。黄竹细长,可以用来编织各种竹篮、竹筐、簸箕等竹器,小时候常看曾祖父编织竹器去卖了补贴家用。而泥竹则是笋大身粗,竹笋可以吃,也合适浸泡酸笋,但竹身却只能用来当柴火烧。小时候,我们常在大门前的竹林下乘凉、玩耍、捉迷藏、挖笋吃,大人小孩在一起,热闹极了。不过,遗憾得很,这片竹林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给砍掉了,在这块地建起了一排房子。
对了,我还清楚的记得,村子前正大门口左侧还有一颗上百年的大榕树,大榕树主杆得要两人环抱大,大约得有五米高,象一把大大的雨伞张开。我们常在大榕树下玩耍,有些调皮的小伙伴还常常爬到榕树上掏鸟蛋、抓小鸟呢。而大门前右侧有一颗棕树,这棵棕树也有二三米高,我记得那时雨天用的蓑衣就是用棕树杆外皮做的。但是,这两棵树都砍掉了,至于为什么砍,什么时候砍的,我也记不清楚了。而蓑衣,也只是一个记忆,现在也不会再有人用了。
村子后面建了一些柴房、猪牛棚等,当然都有上锁,不过在当年,即便不上锁也不会有盗窃发生。可以说三十年前虽然大家都穷,但还真的是“夜不闭户”和“路不拾遗”。
村子后约摸五百米外就是我们村的后龙山,后龙山应该是我们村的靠山吧,后龙山不大,可能也就一百多亩,但当时林深树茂,有些大树据说有一二百岁呢。不过可惜了,后龙山的树木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全砍掉了,后龙山也改种上柑橘树了。
我梦中的故乡还是停留在几十年前,对了,那时候的故乡是一幅很美很美的风景画。
今年的春节,我再次回到了故乡。闲来没事,就到村东头、村西头随处逛逛,但已然没有了当年的风景,也没有原来的热闹。不知是外出打工的人还没回,还是都隐在家里,村口、村巷子也看不到几人,只有几个刚生娃家的小媳妇抱着小娃在晃悠。
村子里很是安静,清清楚楚的能听到村东头的鸡鸣,也能听到村西头的狗吠。这些年,我回去过几趟,但总感觉故乡没有太大的变化。如果说有变化的话,那就是村东头添了几幢新楼,还有就是村子西头的老旧房子更加破败了。
我感觉村子越来越没有生气,也越来越寂寥。
故乡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