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打开教务网,退掉一门无关紧要的课,就权当是自己新学期的开学典礼了。
“开学”这个词在今天看来,充满了欢乐,夹杂着讽刺,甚至还浸润着一点深意,就像孙笑川去拍了朱一旦的短视频,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开学可何曾像今天这般落魄。一整天下来,只有下午一门课,一门课本都用不上的课。在其他时间随手翻翻书、背背词、看看剧,坚决关好玻璃门、不踏进装有游戏机的书房一步,便能凑出个颇具仪式感的开学第一天。
这很难不让人唏嘘嗟叹起过去的开学。上一次开学是在长三角正酷热的八月中旬,一个刚刚理好头发刮好脸的后生仔拖着行李箱一头撞进了紫金港的西北角。本打算消极放弃“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的旧习,可摆好了桌子铺好了床才意识到自己尚还不知道食堂在哪、与公寓楼有无陆路可通。于是只好委婉地向屋里唯一的室友表示,自己愿同他一道品尝紫金港食堂里的特色浙江菜。
吃完狮子头,走出二楼食堂,看着西面已经被染成粉紫色的天空,听着室友描述他一进校便邂逅的爱情,大学的一切都似乎充满了希望。
往前,到了高中,开学又回归为平凡的故事,变成了学习地点的空间转换。比起抽象的开学,那时候的自己更希望每门学科的老师都可以在第一堂课暂且丢掉课本和习题,讲一讲新学期的新规划新气象,说些诙谐的话,丢两个包袱,打些易冷的鸡血,为刻板的生活加上些意外的快乐。
“完整的经历变成一个个清晰的碎片又浮现出来,让人总有恍惚的感觉。”恍惚归恍惚,在高中,比起开学,更有意义的时间节点太多,以至于那些个短暂的寒假、暑假到底是如何度过、开学时又是怎样的场景,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回想不起来了。
在杭州的秋夜冬夜里,室友们聊起过他们在浙南和潮汕的或三年或四年的高中故事。只可惜紫金港距离西湖太远,杭州今年也没下雪,期待的湖心亭之行不得不延期。我只是听。听他们的罗曼蒂克,听他们的成绩起落,听他们对自习课溜出去打球加餐看电影的事达成共识。
还听他们讲述愿景落空的惆怅。
我插话说,愿景落空的惆怅让我想起以前有一个姓王的同学,他高三拼命学习,就为了站上高分表彰的领奖台,可总是在没有表彰的考试中发挥超常,却在有表彰的考试中失手,后来有一次终于可以上去领奖了,颁奖者却忘了念他的名字,他也就没能站上领奖台。
他们哈哈大笑。
对了,他最想考的就是浙大。我又没头没脑地补充了一句。
他们不笑了。
也许愿景落空的惆怅才显露出高中的真实罢,像小学初中那样无忧无虑反而有些梦幻、失真。一个室友感慨。
高中往往只有两件事会让你惆怅。另一个人作了总结。
哪两件?我们好奇地问。
这也惆怅,那也惆怅。他说。
接着,他们又继续聊起了高中时的姑娘,自己班上的,别人班上的。
快睡罢,咱们还要赶早上的火车呢。我提议。
六点的闹钟这时就响了。
走出麦当劳,看见候车厅显示屏用红色大字醒目的标示着1月18日的日期。
开学见!三个人挥手作别。还没等我想明白开学到底作何含义,三个人便如雨水滴入大海一般,分散消失在了杭州东站黑压压的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