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眼中,表哥是个追求光鲜亮丽的男人。
一丝不苟却充满痞潮的侧背油头,精致的银色潮流吊坠,品牌服饰,苹果手机,各种联名球鞋不一而足。
两周必修一次头发,每次都是小幅度的修整,最近染的是低调不失时尚的棕栗色,床头柜抽屉里永远躺着一对银耳钉。我曾笑问他为何不经常戴,他总是莞尔一笑:看心情,分场合。
平时他都注重保养,修眉,敷面膜,香水,搞得比一般懒的女生都要勤快,二十八九看着像二十四五,加上俊俏的五官和凌厉的脸廓线条,比起已经结婚生子大腹便便的同龄人来说就算一个异类。
我比他小几岁,爱好不多,那时属于大大咧咧平时不注意边幅的那一类,️但凡有几个钱就往游戏里砸,生活空虚寡淡却常常乐此不疲。
后来他又迷上了手表。都说穷玩车富玩表,表哥的经济情况我是了解的,那时属于挣钱不多但非常舍得投资自己的那一类,但是也有自己的原则:不沾假货。这不,看了运动风的卡西欧,没过几天又喜欢上了优雅时尚的瑞表,想上绿水鬼无奈价格望之莫及,退而求N次结果连康卡斯都囊中羞涩,只得叹口气加入购物车。
我问他又发什么疯。他告诉我上个月他在船上做事的时候,有一天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上船来跟船长谈判,他在一侧旁听。因为平时船上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儿,加上物资有限烧水洗澡洗头诸多不便,日常都是怎么方便省事怎么来,诸如他这种极度注重个人形象的人都懒得打理,时间一长难免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这个小伙子其实长得并没有表哥好看,只是刚从岸上来衣着光鲜,右手夹着烟与船长侃侃而谈,左手一只黑金相间的手表在煤油灯下闪闪发光,仿佛在向表哥挑衅。表哥那天穿的背心人字拖,几天没洗的头发慵懒的耷拉在额头上,泛着油腻的光。一番对比之下敏感虚荣的表哥相形见绌,在那只表下自惭形秽。
我笑他死要面子活受罪,饭都吃不饱一天处处想着装B。表哥淡然中带着轻蔑:一个人活着,不舍得投资自己捯饬自己,连最基本的外表外形都不注重,纵使业务能力再强,也不会得到旁人的青睐。
我对此嗤之以鼻,觉得这是他自己炖的毒鸡汤,闲聊几句之后匆匆告别。
有一次公司年会,我本对类似这种的场合兴味索然,故而提前向小领导报谎请假。可能因为年关将至心情畅然,居然让我得逞。不料年会当天下班前区域领导发话所有人除了伤病一律强制出席,我顿时黯然神伤只得勉为其难地随行参加。
到了宴会大厅,一派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景象。金碧辉煌的欧洲油画,美轮美奂的雕栏玉砌,盛满红酒的玻璃杯在金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由于事先准备,同事们都已换上剪裁得体的燕尾服,光可鉴人的皮鞋,领口的蝴蝶结俏皮而优雅;女同事则个个衮衣绣裳高冠博带,平时的职场女强人都不甘示弱地化身成了走红毯的明星,自顾自地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借这难得一现的契机贪婪地向周围的人展示着自己的最光面。
我就尴尬了。
本想着下班就可以逃离这群张牙舞爪的困兽,结果没有任何准备就被拖下水。我站在彩灯高挂的大厅里,一身与之极不协调的白衬衫牛仔裤,愈发衬得格格不入,仿佛像个服务生。哦不,服务生可能还比我得体的多,至少别人别有蝴蝶结,也不会搭一双莫名其妙的红色球鞋。周遭的人对我静观默察,公司里认识我的人对我不怀好意地微笑,不认识我的人用诧异的眼神看我,还以为我是什么后台极硬的新任领导,以此特立独行来彰显万里挑一与众不同。顶头上司看见我这幅窘相更是对我皱眉浅骂。
接着领导上台讲话,我所在地部门刚好又在舞台前列。突然之间我似乎变得引人注目,这种感觉让我如芒在背,总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成了焦点,仿佛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朝我袭来。我像个小丑,浑身不自在,语无伦次强颜欢笑。晚宴尚未过半自惭形秽的我便借故匆匆离席,哪怕扣款也要逃离这是非之地。
在路上我突然想到表哥。如果换成他,他一定胸有成竹早有准备,精心打扮一番成为全场最靓的仔,借这个机会展示自己,拓展人脉结识更多对自己有帮助的人,哪怕仅仅是约个P。
而我呢,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
我终于明白表哥为什么注重外在细节。不仅仅是保持良好的自我感觉,而是能给人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为自己长足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它带给你的隐形附加值是你用金钱买不来的。试问,你相貌平平,能力平平,没有品位,也没有背景,谁会注重平凡无奇的你呢?蓦然惊觉却早已淹没在普罗大众之中。
毕竟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有时候,以貌取人的确是无形存在的,特别是上流社会,不可否认。
看人先看表,识人先看鞋。作为男人为数不多的大件,初次见面这两样已经把你的品位出卖。就算你开宾利,吃饭的时候它停在停车场,只有手表跟着你去见心仪的女生。
而表哥的鞋,永远擦拭️油光锃亮。
当然,并不是推崇所谓的拜金主义。这是两个概念。
随着年纪的增长,表哥开始内外兼修,闲暇时光就健身看书。我呢,玩游戏,餐餐外卖,可以躺着绝不坐着,肚子挺得像个初怀的孕妇,年纪轻轻却早已被生活摧残得面目全非。
后来,表哥升职加薪,周边小女生不断,意气风发。
大概,这就是生活的架势。活着,还是要有积极饱满的热情认真对待。如果连你自己都自暴自弃,那么这个世界也不会向你展现彩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