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袭人:欲望和隐忍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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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是红楼梦里唯一和宝玉有云雨情的一位,因着这层肌肤之亲的关系,宝玉和袭人之间的感情与别人又不相同。

“自此宝玉视袭人更比别个不同,袭人待宝玉更为尽心。”

对于袭人,贾宝玉总有一种母亲似的依恋。

宁国府大摆宴席唱戏台,热热闹闹他反倒觉得无趣,偷空溜出来和茗烟去花袭人家串门子。

宝玉知道袭人喜欢吃酥酪,特意让人给她留着。

宝玉挨了父亲贾政的板子,袭人伸手进被子里褪下宝玉的裤子,查看伤势,宝钗前来探望,袭人赶忙拿毯子给宝玉盖上。

宝玉和探春她们组了诗社,他回到怡红院迫不及待第一个告诉的也是袭人。

袭人母亲生病,她被家人接出去探望,宝玉只觉房子里空荡无趣。睡梦里,他做的梦也是喊袭人,晚间渴了也只叫袭人给他端水喝。

宝玉对于袭人有着独特的精神上的依恋,那种感情不像是《西厢记》里的男女之情,也不纯粹是仆人主子之间的情分,当中暗含着一种隐秘不为人知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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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里,由于袭人的自小服侍,宝玉在袭人身上能够找到一种母亲身上的安全感。

宝玉和秦钟一道上学前,袭人苦心叮咛。第一,只是念书的时节想着书,不念的时节想着家些。别和他们一处顽闹,碰见老爷不是顽的。

第二,虽说是奋志要强,那工课宁可少些,一则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也要保重。

第三,大毛衣服我也包好了,交出给小子们去了。学里冷,好歹想着添换,脚炉手炉的炭也交出去了,你可着他们添。

这样的忧心忡忡的姿态俨然像母亲对即将远行的孩子的牵挂。

对于宝玉,袭人自然是尽心尽力,第一因为她是被贾母调拨过去服侍宝玉的,她的性子就是服侍谁就认准谁。

第二,也有她自己作为年轻女孩子的一点虚荣欲望在其中,都渴望飞上枝头,向权利中心靠拢。

宝玉带小厮茗烟去她家,她怕宝玉这样一个富家公子嫌她家茅檐草舍,又窄又脏,不让哥哥花自芳和母亲招待。

而是一面将自己的坐褥拿了铺在一个炕上,宝玉坐了;用自己的脚炉垫了脚;向荷包内取出两个梅花香饼儿来,又将自己的手炉掀开焚上,仍盖好,放与宝玉怀内;然后将自己的茶杯斟了茶,送与宝玉。

让宝玉使自己用过的一应用具,也是袭人的一点小心思。

第一,在母亲和亲戚面前和宝玉表现得亲密无间,让她母亲打消把她从贾府赎回来的念头。

第二,在亲戚面前,显示她在贾府里作为一等丫鬟的的荣宠和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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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房里的丫鬟,袭人,麝月,晴雯,秋纹这几个大丫头中,袭人性格温柔和顺,晴雯牙尖嘴利脾气暴躁,麝月个性厚道有原则,秋纹骨子里的奴性,这些女子在曹公笔下个个精彩。

怡红院里的几个丫鬟,敢和宝玉置气的也只有晴雯和袭人。

31回中,贾宝玉因晴雯跌折了扇子而责骂了几句蠢材,晴雯因责骂而哭泣,大闹了一场,最后“撕扇子做千金一笑”讨得美人原谅。

而袭人的生气又和晴雯这种,小家子气的小打小闹不同,她的两次生气都是规劝宝玉而使的计策。

除了对于宝玉生活上的细心妥帖的照料之外,对于宝玉的未来她也是很上心,并且私底下也为他做打算。

第一次,袭人假意和宝玉说,她母亲来年就要赎她回去,引得宝玉伤心不已。

但实际上她的真实想法是见宝玉太过顽劣,而要给宝玉下箴言规劝。

“仗着祖母溺爱,父母亦不能十分严紧拘管,更觉放荡弛纵,任性恣情,最不喜务正。每欲劝时,料不能听,今日可巧有赎身之论,故先用骗词,以探其情,以压其气,然后好下箴规。”

第二次,是因为宝玉素喜和姐妹们一处淘气,总是蹭吃姑娘们嘴上的胭脂,洗姑娘剩下的洗脸水。

袭人怕他成日的胡闹,最终有伤宝玉他的名声和王夫人的体面,就假意生气。

“原来袭人见他无晓夜和姊妹们厮闹,若直劝他,料不能改,故用柔情以警之,料他不过半日片刻仍复好了。”

多次的规劝,宝玉仍然是当耳旁风一样地行事疯癫,可把袭人愁坏了。

这件心事是怡红院里除了袭人之外独揣在心里的。因为是怡红院里的掌室大丫鬟,袭人身上自然担着一份沉重的责任。

其次,古代男女有别,礼法严苛。当他们在秦可卿房里偷试云雨情的那次,袭人在心里已经认定自己是宝玉的人,对宝玉更有一种妻子对丈夫的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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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错将她当成林黛玉,表白心迹:“好妹妹,我的这心事,从来也不敢说,今儿我大胆说出来,死也甘心!我为你也弄了一身的病在这里,又不敢告诉人,只好掩着,只等你的病好了,只怕我的病才得好呢。睡里梦里也忘不了你!”

袭人听到这一番话心里大惊,将来难免“不才之事“,令人可惊可畏。想到此间,也不觉怔怔的滴下泪来,心下暗度如何处治方“免此丑祸”。

后来,宝玉因在外霸占戏子一事,再加上被贾环添油加醋地诽谤,遭了贾政的一顿毒打。

袭人终于按耐不住,还是把内心对宝玉的多种担心告诉了王夫人,

第一,园子里的姑娘们年纪也渐大了,男女有别,行走坐卧总在一处,难免引起误会。

第二,若被一些有心人搬弄是非,那宝二爷的名声就该毁了。

一番话让王夫人对她刮目相看,本以为她是没识见的木头,但怎知她是实心实意为他们母子着想,说起话来却也有一番大道理。

最后王夫人实话对她说,要把宝玉托付给她照料。“你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

这一番话就是对她的承诺,后来,王夫人又从自己的月钱里拨出2两给袭人,这摆明了是用特殊待遇告诉贾府里的所有人,袭人的地位。

袭人对于王夫人让宝玉收她在房里也是有过奢望的,要不然谨慎如她,也不会在王夫人面前大胆地说出“君子防未然”那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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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袭人贤名在外,没有不夸赞她的人。

36回里,薛姨妈对王夫人说:“模样儿自然不用说的,他的那一种行事大方,说话见人和气里头带着刚硬要强,这个实在难得。”

史湘云和她交好,把她当知心姐姐对待。来贾府做客,带来的礼物玛瑙戒指,也要独独给她带一份。

但在那个花团锦簇的园子里,享受特殊待遇,被人夸赞难免总是会被人取笑排暄。

李妈妈骂袭人:““忘了本的小娼妇!我抬举起你来,这会子我来了,你大模大样的躺在炕上,见我来也不理一理。一心只想装狐媚子哄宝玉,哄的宝玉不理我,听你们的话。”

“好不好拉出去配一个小子,看你还妖精似的哄宝玉不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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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讥讽她,自古以来,就是你一个人伏侍爷的,我们原没伏侍过。因为你伏侍的好,昨日才挨窝心脚;我们不会伏侍的,到明儿还不知是个什么罪呢!

袭人向她赔礼,是“我们”的不是。

晴雯冷笑  “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上‘我们’了!”

晴雯的话难听,还要忍着听了,不能吵嚷得大家都知道。又要规劝宝玉,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听闻王夫人给她特殊的赏赐,宝钗笑她:“比这更不好意思的还有呢”。林黛玉打趣她:“好嫂子。”一句句让她听了又羞,又急的话,她照样得受着。

被宝玉无意踢了一脚,还要忍着不让别人知道,怕嚷嚷起来到王夫人,老太太耳朵里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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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得起多大的荣宠,就要装得下多少夹枪带棒难听的话。

她的个性里面有惯于隐忍的一面,总是息事宁人。她有纯真善良的一面,总是为宝玉操碎了一颗心。

她也不是老太太说的讷木头,内在也有心计欲望,说话做人小心谨慎,渴望风光无限。

在贾府最终衰败之际,她被王夫人嫁给蒋玉菡,也算是一个善始善终的结局。

在那个利益庞杂的家族后花园里生存,想要靠近权力中心,讨得上层欢心,还要有惯于忍耐的心性。

相比于晴雯的轻狂和招摇,她的为人和善,忍耐,不张扬是让这个内在有欲望的女孩子结局善终的最大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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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糖鑫鑫,既写感性,又写理性思考。爱折腾,有随时拿起背包远行的勇气,人生重在体验。本科心理学,立志心理咨询师,最后在电影里找到了自己,追梦的第一步就是进北京电影学院学电影,未来编剧。糖鑫鑫(sushanxinx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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