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离别
今天是宋鹏飞出院后,第一天上班。
快下班时,他接到小夏的电话,两人约在隔壁街的咖啡店见面。
小夏早早就到了,宋鹏飞落座,看着小夏红肿的眼睛,他心里有几分不安。
“鹏飞,你身体感觉怎么样?”小夏关切地问。
“放心吧,一点事儿都没有。”宋鹏飞裂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怎么约在这么文绉绉地儿?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我还想今天带你去吃点有油水的,好好补补呢!”
“鹏飞,我辞职了。”
“辞职了?……没事!不开心,咱就抄了他,不是还有我呢嘛!”
“鹏飞,我准备和爸妈回老家了。”
“回老家?待多久回来?是不是咱妈身体不舒服要你回去陪啊?”
“这一去,可能不会回来了……”小夏眼里聚满了泪。
纵使她已在心里下了千百遍决心,辞职把后路斩断,一提到离开,仍是疼得撕心裂肺。
是啊,这段十几年的感情,承载了他们数不清的青春、回忆和笑泪。两个年轻人在陌生的城市相互扶持着打拼,怀抱着彼此取暖的日子,此番生生割断,若要忘记,恐怕要花费余生的时间吧……
“夏,你今天是来跟我分手的?”宋鹏飞伸手握住小夏冰冷的手,如炬的目光逼视着她,眼眶中也浮上了一层泪。
小夏不说话,却别过脸去轻轻点了点头。
小夏是个爱哭的女孩儿,可今天她却表现得异常冷静克制。
宋鹏飞知道,她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心。
任功明的审讯由罗卫东负责。
任功明交代得很痛快:除了锦绣山庄的那个地下工厂,在新疆塔城的一个小镇,还有一家专门加工海洛因的工厂。
审讯结束,罗卫东合上笔录本,起身准备离开。
任功明却叫住了他:“作为任菲菲的父亲,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罗卫东立住了:“你问吧。”
“你对菲菲是真心的吗?”任功明的声音听起来很苍老,功败垂成的他剥去了毒枭的身份,也只是一个凄凉的老人。
已经站起身的罗卫东又坐下了。
他示意徐毅涵将审讯室的监录设备都关闭。
作为一名警察,他痛恨任功明泯灭良知的罪行,但是作为任菲菲的未婚夫,他觉得自己应该给任功明一个交代。
“通过接近任菲菲来获取关于你的情报,是上级的安排,我并不知情。等我向菲菲求婚后,领导才告诉我实情。”罗卫东的声音很平静。
任功明抬起头,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他。
不待他询问,罗卫东又说:“我爱菲菲。当我深入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希望这一天来的时候,至少我还能陪在她身边。”
听了罗卫东的话,任功明忍不住双手抚脸,颤抖着声音自语道:“是我害了菲菲,是我害了这个家……”
罗卫东别过脸,不忍看他颓唐垂泪的模样。
“我要去找菲菲了,我担心她一个人想不开。”罗卫东再次站起身要离开。
“等等,”任功明又叫住了他。他怕罗卫东找不到任菲菲,着急地交待道:“菲菲在北京唯一的朋友是她的小学同学朱维。住在市东天府山庄别墅区。”
“谢谢!”罗卫东合上椅子跑出了审讯室,迎头正遇上在门口等他的牛凡一。
牛凡一一头汗地说:“我去看了,她店里没人!我又去了她租住的小区,也没人。”他把一只宝蓝色皮包递给罗卫东:“这是她的包,落在锦绣山庄了。我翻了下,钱包和家门钥匙都在里面呢。”
“谢了!”罗卫东拍拍他肩膀:“包你先替我收着。我现在去她同学家找!”
罗卫东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天府山庄。天府山庄的三层别墅只有3栋,知道朱维的名字,倒是不难问到。
可朱维告诉他,她只接到任菲菲的一个电话,并未见到她。
罗卫东带着满腔的希望而来,没想到又扑了空。
他抬手看看表,已经是快7点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一种有可能要失去任菲菲的恐惧,几乎控制了他。
身无分文的任菲菲能去哪里?
他努力让自己头脑冷静下来,在心里一点一点捋过印象中,任菲菲接触过的人。
他想起自己曾陪任菲菲一起挑选过一个德国制造的小型音响,任菲菲说要把她送给帮忙设计店面的设计师小赵。她还笑着说和小赵特别谈得来,她已经把小赵认作了妹妹。后来,罗卫东还陪任菲菲一起请小赵吃过一次饭。
可罗卫东并没有小赵的手机号。但他记得小赵的工作单位是在市中心的简风设计工作室。
想到这儿,他马上就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简风工作室。
34执手想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罗卫东去了简风工作室。
工作室的一进门的墙上挂着众多设计师的照片和简介。罗卫东对着照片,找到了小赵,这才记下小赵的全名是赵淑怡。小赵并不在。他从前台那个烫着大波浪的美女接待那里,查到了小赵的联系电话。
“是赵淑怡吗?我是任菲菲的男朋友……”
电话里,赵淑怡压低了声音:“姐在我家呢,你和姐姐到底闹什么别扭了?她一直掉眼泪,问她也不说。”
一听说任菲菲真的在赵淑怡家,罗卫东长吁一口气:“是她父亲出了问题。她对我有误会。我必须跟她解释清楚。”他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帮我劝劝她,我现在就过去去接她。对了,先别告诉她,我要过去。”
问清地址,罗卫东打车去了小赵住的心坊小区。
在出租车上,他一直在想,见了面该如何跟任菲菲解释清楚这一切。
任菲菲对罗卫东的突然出现感到很意外,她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罗卫东就找到了她。
她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赵淑怡。
罗卫东解释道:“别怪小赵,不是她告诉我的。是我自己去简风工作室问的。”
听闻此言,任菲菲坐在床边,侧头不语。
小赵轻声对任菲菲说:“姐,我觉得你对哥哥有误会,你们好好聊聊,别激动。”说完她悄悄关上门,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罗卫东和任菲菲两人。
“菲菲,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特别难过。但是我请你相信我,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绝不是为了任何别的目的。”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巧合吗?”任菲菲的声音里透着冰一般的冷漠。
“菲菲,这一切我也不知情。直到我向你求婚后,我的上级才告诉我需要我参与破案……”
“所以,你就答应了?”任菲菲冰冷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
罗卫东胸中激涌着万般情绪,却不知该如何向任菲菲倾诉:“菲菲,我想我现在跟你说什么国家大义,警员职责,你都听不进去。因为你没有亲眼见过那些被毒品毁灭的人……我只是做了我必须要做的事……”
“够了,我不想听!”一听毒品两个字,任菲菲条件反射般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看到任菲菲被痛苦扭曲的表情,罗卫东不敢再多说。
沉默了许久,罗卫东说:“菲菲,我对你说过,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对你的这个承诺永远都不会变。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那你就在小赵这里住两天。一定照顾好自己。”
他缓缓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任菲菲在他身后气若游丝的声音:“我父亲死之前,我还能再见他一面吗?”
任菲菲那悲凉无力的声音就像一柄利剑一击刺中罗卫东的心,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可以。我会给你安排。”
“谢谢。”任菲菲轻轻吐出谢谢两个字,泪水迷蒙的双眼里没有一丝表情。
罗卫东感到任菲菲正在离他远去,而他却无能为力。
丽景新园,小夏家楼下的花坛处立着两个人,是宋鹏飞和小夏。
小夏低头从脖子上取下一只绳编的玉观音。
那只玉观音,白中飘着一丝淡绿,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通透,闪耀着清冷的玻璃光泽。
小夏踮起脚把玉观音戴在了宋鹏飞的脖子上。
小夏小时候体弱多病,这只玉观音是小时候奶奶给她求来的,还专门去山西五台山请高僧开过光。自打戴上这观音,小夏真的再没得过大病。
“鹏飞,这观音你戴着,他会保佑你的。”小夏的眼里闪着泪光。
这玉观音的来历,宋鹏飞当然是知道的。他用手轻抚着玉观音,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胃像被人攥紧了一般疼。
明天,小夏就要跟着父母回家了,回到那个遥远的北方小城。从此,两人就咫尺天涯。
也许,这就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两个心里奔涌着万千愁绪,彼此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宋鹏飞很想把小夏拥进怀里,像从前那样把她冰冷的手揣在怀里。
可现在,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了。
有些最后的话,他必须要说,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不说他会后悔一辈子:“夏,我知道有些话,今天不说以后可能没机会了。我想告诉你:请你原谅我。原谅我这么多年没有好好对你。每次执行任务,总是让你为我提心吊胆;和你吵架的时候,不知道让着你;你过生日,我还去加班……因为,那时候,我总以为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陪你……”
宋鹏飞说到这儿,小夏已哭得泣不成声。
“夏,以后,你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新生活里没有我,你一定要好好的。原谅我曾经的不好。”
小夏只觉得心里如五内俱焚般绞痛,她忍不住抱住宋鹏飞,扑进他怀中:“鹏飞,鹏飞……你别说了,别说了……”她在鹏飞怀里哭得浑身颤抖:“鹏飞,我们不分开了,好不好?我不走了。我习惯了有你的日子,没有你,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
宋鹏飞用双臂紧紧箍住小夏,仿佛要把小夏揉进他身体里,他多想此刻时间能为他们驻留。
他听见小夏在他怀里喃喃地说:“一想到再也不能见你,再也不能想你,我就觉得心里好疼……”两行滚烫的泪从他眼中悄然滑落。
夏母一直在楼上悄悄看着两人。看到要跟鹏飞告别的女儿又情绪失控了,夏母不放心地追下楼去。
夏母走得很近了,宋鹏飞才看到,他尴尬地垂下手臂。夏母一把拉住女儿的手,将女儿拉进自己怀里。
宋鹏飞对着夏母鞠了一躬,强忍着心痛,转身离去。
小夏靠在母亲怀中,望着宋鹏飞离去的背影,哭得肝肠寸断……
宋鹏飞的背影看起来很决绝,他没有回头。
可是他心里的呐喊,小夏永远都不会知道:“夏,你给我的玉观音我会一直戴着。我没有什么送给你。因为,我希望你忘记我。只有忘记我,你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我是奇奇,一个怀揣梦想负重前行的职场妈妈。梦想文字记录柴米油盐里的风花雪月。这里记录奇奇的人生感悟,话题百无禁忌,文体信手拈来。让你哭让你笑,给你感动,也让你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