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带着酒,酒使小人物觉得伟大。酒后,他们到处发疯,东倒西晃的把酒瓶掷在马路当中或花池里。
敌人肆意、成群结对地来到各处公园,占着风景最好的地方,借着酒胆,到处发疯,表现出他们的侵略力量。酒能壮胆,其实,他们实则心虚。敌人无聊的表现,令人作呕。他们把沦陷的北平当作他们撒野的地方,本来和平的环境,变得乌烟瘴气,令国人伤心。
在亡城以前就是公子哥儿,在亡城以后,还无动于衷的青年,还携带着爱人,划着船,或搂着腰,口中唱着情歌。他们的钱教他们只知道购买快乐,而忘了还有个快亡了的国。
那些不知亡国之羞的公子哥儿,不管国家民族安危,只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他们用金钱买来快乐,早把国家抛掷脑后。瑞宣特别看不惯这些公子哥儿,对他们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特别痛恨,但又无奈,无法唤醒这些酒醉一样的青年。
野求的身上穿得相当的整齐,可是脸色比瑞宣所记得的更绿了。到屋里坐下,他就定上了眼珠,薄嘴唇并得紧紧的。几次他要说话,几次都把嘴唇刚张开就又闭紧。
野求总觉得自己有愧于默吟先生,因为家里有八个孩子需要养,他没办法投身抗战,只能委曲求全地赚钱养家。他怀着羞愧之心,穿戴整齐,脸更加发绿。他薄嘴唇闭紧,想张嘴说话,又语塞。他一系列神情动作,表露出他内心挣扎。
野求的眼珠又不动了,像死鱼似的。他咬上了嘴唇,又愣起来。好大一会儿之后,他叹了口极长的气,绿脸上隐隐的有些细汗珠。
默吟先生跟办画展的画家们说:要画,你们应当画战场上的血,画战场上英勇反抗侵略的英雄!说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嘱咐他们想一想他说的话。他多希望,能与他们一起携手为抗战出一份力。野求看到默吟先生,他眼珠像死鱼似的,不动了。他愧对于默吟先生,他想向默吟先生说话,但又没勇气面对他。他可叹自己的无能,绿脸的细汗珠出卖了他。
他们的跳与唱是毒针,刺着我的心!我怎么办?没有别的办法,除了设法使我自己麻木,麻木,不断的麻木,我才能因避免痛苦而更痛苦,等到心中全是痛苦而忘记了痛苦!
野求为了麻痹自己,吸上了烟。他过着混混沌沌的生活,好像迷迷糊糊的,忘了痛苦,忘了自己,忘了国耻,忘了一切!不断地麻木自己,野求成了行尸走肉,因避免痛苦而更痛苦,至到心中全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