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进军的鼓声

永和三年二月，我们终于在青衣等到了都督统领的大军。但是到了青衣以后并没有立即出发，大军在青衣逗留了半个来月。等到二月下旬的时候，好像是都督和众将议定了进军的路线。然后大军才开始出动。我们伍被分在前锋，和袁乔大人一同前进。具体的工作是在行军的途中将袁乔大人的命令和意见迅速的传送到后方中军都督处。

经过了几天的行军，大军来到了彭模。据说这里离成都已经不足两百里。

彭模是一座小城，城里人口不多，驻守的军队也少。前锋袁大人采用深夜突袭的战术，命精兵从城墙偷偷进去，放倒看守城门的兵士，打开城门放铁骑进去四处防火。随后步军掩杀，不出三个时辰便拿下了彭模。后面都督的大军天亮后才到达。大军分片驻守在四周，中军驻扎在城里。都督的大帐设在了城里的官署里。我们伍则守在了外围。

晚上都督犒赏三军。前锋的几个队十多人围着火堆吃饭。大家显然都对成汉军队的不堪一击感到意外。本来觉得这次伐蜀人少，成汉人多。会有一场恶战。可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像样的战斗。所以都认为此次伐蜀可能会很简单。

大家聊起了一路上的见闻，也互相把自己一路上捡来的值钱东西拿出来互相交换买卖。每个人都对攻下成都充满了期待。是啊，谁不想呢。成汉经营成都已历三世。其富足真的难以想象。攻下成都后，城里的财宝数之不尽，这次来得人又少，简直就是发财的良机。

我们伍里的赵康和李大眼也被周围人的乐观给带动了起来，尤其是听人说道成都的富庶，眼睛都直了。李大眼喝了一口酒，用胳膊肘捅了捅我说道，脸上的笑挤成了一堆：

“你说咱们进了成都该去哪里拿那些财宝？”

赵康胸有成竹的回说：

去有钱人多的地方。

李大眼又问：

成都哪里有钱人多？

赵康语噎。不过他脑袋瓜转的快，想了没多久便说：

跟着大队人马走。哪里去的人多那里就有钱！

身边的其他队的、本队的听到他俩的对话，都哈哈哈大笑起来。

队伍中充满了期待与激情。

只有元穆之没有跟着人们一起笑。他的脸色颇为凝重，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坐在火堆旁，用一根树棍不停地挑拨柴火。

“穆之，怎么不喝啊？”李大眼凑到元穆之身边，搂着他的脖子问道。

“我这一路上受了风寒，不敢喝”元穆之侧着身子躲开了李大眼，起身走了。

李大眼转头问我：

这个书呆子怎么了？谁又惹到他了？

我也不知道元穆之为啥这么冷淡。不过这货平时也很少参与大家伙的聊天。而且一开口就是漂亮话，让人觉得很有学问。要不是上次在青衣的村里问路，他看着一个姑娘傻笑，我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一张看谁都欠他钱的脸。

其实保持着清醒的人大有人在，就比如我们伍长。我们伍长却对这些人的想法就很不以为然。晚上睡觉的时候和我们四个人说，让我们小心点。后面会有恶战。一旦情况不利腿脚麻利点赶紧跑。这个时候的元穆之就非常得意的看着我们，仿佛在说英雄所见略同，而我们都是狗熊。

伍长未免太小心了。听队里的人说，着成汉就是个软柿子，一捏一个准。打石虎可能有点难，但是打李势那可太简单了。

队伍之中充满着这类看法。人人都想着去成都发一笔财。

攻下彭模的第三天，大军就开拔了。不过将辎重留在了彭模，孙盛和周楚两位将军留下守卫。后面才知道，我们走后不久，彭模就发生了激烈的战斗。成汉的李权引军猛攻彭模，结果被孙盛和周楚二位将军打败，敌人四散奔逃。但是当时我们也是自顾不暇。因为离开彭模不久，我们也遭遇了成汉的大军。

蜀中道路险峻，能够供大军开进的大路只有那么几条，成汉要来阻挡，总会遇上。之前可能是被都督的突然行动给打蒙了，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那成汉国主李势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是咋回事了。于是，在离成都不远的地方，我们和成汉的大军相遇了。迎风招展的帅旗上写着“李”。

走了这么多天终于遇到了成汉的大军，我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特别是，当看到成汉的大军虽说不上遮天蔽日，但也是无边无际。入蜀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都督开始了排兵布阵。全军按照军阵集结，和成汉的大军针锋相对。我们伍的人跟在袁将军的前锋里，就在袁将军的旁边。不时看到有中军派出的传令兵赶来，交给行军司马一个锦囊。行军司马就把这个锦囊拿给袁将军。

在我们布阵的时候，成汉那边也没闲着。看得出来他们的主帅也不是一个草包。各个军阵布置的井井有条，只是成汉的军队这么多人，他们的阵型在我看来却是比较稀疏。而且中军帅旗离前线太远了。不过这也可能是由于成汉人多，阵线较厚。前面军阵较多，所以中军才靠后。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双方布阵已毕。我方这边的看不到全貌，我只能看到前锋这里袁将军将自己所领的2000多人分成了5阵，这5阵顶在整个阵线的中间位置。我们的后面四弓弩手，大概排成了4阵。这四阵分的比较开。而有限的骑军都集中于阵线的两侧。

对面成汉的阵线就真的很长且厚实，毕竟人多。

这个形势还是非常严峻的。就算再乐观的人，看到对方这黑压压的一片，也是会产生很大的压力，精神高度的紧张，然后就是害怕。如果再这样对峙下去，恐怕我方这边会有逃跑的。

就在我们都注视着对面的军阵时，这时从后方传来了进军的鼓声。

“隆隆隆”的鼓声沉闷却清晰，从后方不停地传来。于此同时，就好像约定好了一样，成汉那边也敲响了进军的鼓声。

刀矛林立的两堵人墙，在敲打的鼓点中缓缓靠近。双方的弓弩手不约而同的开始向着前方的人群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前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各种指挥声。很难想象前线的士兵在面对敌人的弓箭和雪亮的矛尖时会想什么。

终于，双方的阵线开始接触，战场上登时响起了一片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