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虎刚抱来的时候只有两个月大,可它已经出落得像一个帅小伙子。
它是个纯种小猎犬,到底是马犬还是什么的,我不得而知。虽然只有两个月大,可那四条细长的腿已经初露猎犬善跑的分锋芒,尽管有点软,它每天还是在客厅卫生间厨房卧室之间锲而不舍地奔跑着,忽而上蹿下跳,忽而极速奔跑,有时候跑得太快收不住腿脚,自己把自己摔倒了,疼得它直哼哼!哦,它还小,还没学会汪汪叫!只会哼哼唧唧地叫唤,像是在撒娇。每天一放学,只要听到我的脚步声它就会跑到门口迎接,一开门就往我身上扑,用两条细长的前腿抱着我的腿不放,撕咬着我的衣服。我佯装生气甩开它,冲着它瞪一眼,一甩腿,它便会松开嘴巴,两条前腿伸着,头贴在腿上,装出很乖很顺从的样子。我笑了,它会马上从地上蹦起来,又扑了过来,然后抱着我的腿进厨房,再进卫生间,形影不离……
我属狗,却一直不喜欢狗。在我童年的记忆一直笼罩着狗的阴影,我们家姐妹多,妈妈从来不让养猫狗之类的小动物,怕伤到了我们,也怕给自己添麻烦。我小的时候一直跟着奶奶住,奶奶家住在老村的最东头,我家住在老村的最西头。深秋的早晨,我每天都要起个大早,回家去推磨。(我们一家六口,人多地多,承包了十几亩地,秋天收获最多的便是山芋,山芋容易坏,妈妈便把山芋磨成糊做成粉,做成粉条留着冬天炖白菜。)
黎明前的老村静悄悄的,薄薄的雾气笼罩着老村低矮的茅草房,老村像是垂暮的老人,在晨霭中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我踩着晨露提心吊胆地从奶奶家往家里走去,四周阴森森的,我总是能听到路旁的草堆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忽然,不知道从那个黑暗的巷口窜出一条黑狗,这让我本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差点就要蹦出来。我撒腿就跑,任凭拿黑狗像箭一样跟在我的脚后跟,狂吠着追着我。直到我奔回家中,关紧房门,瘫坐在门槛石上喘粗气,心脏还在激烈的跳动。我听着那黑狗不甘心的呜咽着。我想它一定是夹着尾巴退了回去,因为妈妈的叫骂声已经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整个童年的早晨,我都在和恶狗的赛跑中度过,那些大大小小的各种颜色的恶狗充斥着我童年的梦,我想它们除了看家护院,唯一的乐趣便是在清冷的早晨追着我跑,借以打发无聊的时间吧。
现在,冲着我扑过来的不再是那些恶狗,而是可爱的小赛虎,这是儿子争取了好久的结果。儿子从小就喜欢小动物,不是要养狗就是要养猫,甚至看到街上的小鸟都要买。我坚决反对,每天伺候两个大男人,还要伺候猫猫狗狗,真是要醉了。我说:“啥时候你自己能伺候它们了,你再买。”现在小赛虎,小王子小嘟嘟早已登堂入室,三只小狗天天闹的家里人仰马翻,每天下班回家之后,家里都像是二战后的战场,我只好把赛虎带过来自己养,减轻一下儿子的压力。
昨天晚上,儿子下班以后过来,说是带赛虎去宠物医院打防疫,顺便洗个澡,赛虎高高兴兴地跟着儿子出去了。一个小时以后,赛虎回来了,洗得香喷喷的。儿子把赛虎扔在我床上,赛虎懒懒的趴着,把头凑近我,添了一下我的手掌,然后枕着我的腿,再也不动了!我奇怪了,这家伙天天都是玩命似的黏人,今天怎么了?儿子说:“可能打针吓到了吧,洗澡的时候就已经傻了!”
赛虎毫无生气,直挺挺的趴在我腿上一动也不动,仿佛经过一场激烈的输死搏斗,现在已经精疲力竭了。我把它抱下去,放在旁边的被子上,它仍然不想动,伸长了脖子趴着,我去逗它,拨弄它,它也并不理会我。要是在平时,它早已连蹦带跳的爬到我的身上撕咬着,用它长长的舌头舔我了。过了很长时间,我以为它睡着了,等我再去看时,它仍然睁着两只宝石般的大眼睛,眼睛里还是湿润的!难道它流眼泪了吗?在我看它时,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像心里的委屈难以表达,看来它真的委屈极了!
我把它抱下去,让它自己去睡觉,可过了半天,我听到它还站在桌子底下,并没有挪动位置。我打开灯,看见它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叹了口气,还是把它抱上床,就让它在床上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