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曾经说过:“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些也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上,就在上面略加点染成为一枝桃花。”张爱玲是如此这般机敏而又清醒,在她的眼中,人生也不过是这样的一把折扇而已。
(一)
时间被搁置得太久了,总会生成数不清的纷扰尘埃和迷雾,使后来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彻底辨清当时的形势。对于张爱玲,同样如此,持续不衰的“张爱玲热”,可以从前几年她的《小团圆》出版时引起的风潮中看出来:无论历史的车轮载过几个世纪,这位中国才女,以及她身前身后的传奇,都将因为人们热心追捧而成为一段“神话”,不会减弱。
谈到她,很容易得出三个“奇”:出身“奇”,经历“奇”,作品“奇”,总之是个性气质奇,人生体悟奇,言行见解奇……不胜枚举。喜爱文学的人,大都喜欢用自己的方式来解读她。如今,再度追忆她,赫然发现她的头顶已经附加了诸多的光环与神秘。笔者不敢奢求还原真实,这项工程着实浩大,仅凭几部小说,还有一些额外的资料,都只是隔雾看花,不能确定虚实。只是想通过与文字有关的吉光片羽、思想,和在她的作品中游离时因思想情感碰撞而产生的火花灵感,来书写内心有关张爱玲的心绪。
两种时代交织碰撞造就了她,或许可以说她是一个个人主义者,生于乱世,对于国事、民族兴亡不敏感,甚至近乎冷漠,可这不能全责怪她,她自己尚且是个少爱的人,哪还有多余的爱来分出去?一个遗少的封建家庭,沉闷、抑郁、专制,没有多少温情与关爱。她曾经因为继母的挑拨而遭了父亲的打骂,饭桌上一个花瓶被父亲扔过来,贴着她的脸飞了出去;一个人生了痢疾,几乎死去,父亲也没有请医生;而另一方面是追求进步自由的母亲,是她给了她几乎完美的人生之梦,母亲是她生活中光明折射进来的一扇窗子。然而,她又不断地离开她,给了些许温情之后随即走开,变得可望而不可即。两种截然不同的时代因素,都凝结在了她的身上。
家世再显赫,于她又有什么实际的相干呢?“她来得太晚了,家族的显赫、繁华已成为过去。她只看到一个灰暗的、巨大而又虚浮的王朝背影”。事实上,它并没有给她多少实际的幸福,反而更多成了她童年不幸的诱因。
那个古老幽暗的豪宅,如同一个幽灵,带给张爱玲的只是惧惊和煎熬,她从古墓般的家中逃离出来,同时失去了父亲,她的人生开始步入步入到远离亲情、温暖的苍凉与孤独中去。她也只能看着来投奔母亲的弟弟,带着自己的篮球鞋再度回到那片阴暗中去,慢慢地被那种没落、腐朽、发霉的气息所同化,变成和父亲一样习性的人。她的作品中所有的荒凉、世俗、漠然、挣扎、沉沦、无奈和冷酷,都与这些刻骨的童年往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二)
从她的作品《沉香屑.第一炉香》,到《倾城之恋》,到《茉莉香片》,再到《金锁记》、《半生缘》……张爱玲用她精致、灵光四射的妙笔,绘写出一幅幅繁复荒芜、光怪陆离而又苍凉势利的俗世画卷。她对于色彩的敏感,使得她的作品中的景物描写,大都带着一派浓墨重彩的别致风格,雅俗汇集、意象奇特、斑斓繁缛让人应接不暇,她的语言也是克制中带着自如,看似字字温婉却又个性张扬,来自她生命情感起伏背后灵性的凸显,散发出耀眼瞩目的光彩,成为她的作品永不褪色的永恒魅力。她笔下的人物,他们自我繁琐、破碎不全的世界,融进了浮世绘里所有形形色色的人性与人情。无论是金钱枷锁下人性的扭曲阴暗,或者是充溢着文明衰败与末世挽歌情调中在新旧夹缝里求生存的女性等等,都弥漫着时代的沉落感,寥落可叹。
这就是可以与张爱玲走得最近的时刻,在品读她的作品时,对于她的性情才可以窥见一斑。其他时候,她的身世、爱恋、情感、经历总是会显得有些遥远模糊,是因为时间过于陈旧,抑或是书籍中的只言片语远远不能道尽个中事实的曲折真实?
这个集雅俗于一身的传奇女性,用她的才情与生花妙笔有些冷酷地揭开了生活中温情脉脉的面纱。她讲故事时,保留的冷静让人吃惊,也许她已经看尽了这世间的悲凉无奈吧。就像一位贤者说过的:
“请不要询问那只曾经歌唱的画眉。她它已经不知飞向何方。因为它的嗓音已经干枯喑哑。为了真实、尊严和洁净灵魂的死亡。”
她是个有着世俗情调、悲剧感的人,玩赏着大雅和大俗,自食其力地“卖文为生”。身着自己设计的旗袍,她,总是高傲仰着头,睥睨的眼光如同她的才情一样惊世骇俗。对于她来说,人生苍凉无限,自己最终真实拥有的或许就只是那份无与伦比的才华,和孤傲洁净的灵魂,这些,足以使她的人生获得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