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叫我?”
她脸转向我,眼睛望着我,神情表露出来的意思是疑惑。
我才知道原来神情是有纯度可言的。
假设一个人表现出来的表情为1,一个人快乐,可能在表情上的表现只有0.6,剩下的0.4被激动、错愕等其他情感瓜分。
她,先前笑得灿烂如阳光,方才站立时如镜湖水,现在脸对着我,眼睛望向我,我感觉她的眼睛似在闪光,像宝石。我确信此时她表露出来的疑惑是1,如果不是,但那一定是我总结得不恰当的缘故——或许这个表情不叫疑惑而叫其他,但是纯度绝对是1。
而这,也打消了我的顾虑——先前我拒绝了她而惶惶不安,自觉好像干了件天理难容的事情,唯恐在别人心里已经留下了一个不近人情的印象。
而她就坐在我的后边,一个月以来却毫无交集,没有一句交谈,似是验证了这一想法。
只是人们自以为的却并不是自已以为的那样,人们对别人的容忍度要比自己大得多,别人不以为然,自己却不能释然——最关键的是,这本来就应该释然。
就好像你不小心踩到别人脚跟,说了对不起,别人也笑笑没关系,而你仍旧在人家面前,说真的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还重复好几遍。
但此时我是释然的,因为她那表情单纯得容不下一点杂质,见不着丝毫的反感之色。所以先前的没交集,也只是单纯的没有必要而已——劳燕分飞之后的死党闺蜜都可能几年不联系,何况我们先前毫不认识,又何况性别有别。
“你……你怎么还不坐下?”我此时的表情大概可以用“瞠目结舌”的字面来形容,因她那高纯度的表情而惊诧所以瞠目,因她整个人的关注点集中在我而紧张所以结舌。
“你看钟啊。”她展颜,嘴角和上嘴唇拉扯向上,露出齐整排列的晃眼白牙,下巴示意了挂在黑板上头的挂钟。
“钟很好看吗?”我觉着诧异,耳边却响起久石让的天空之城,下课铃声响了。
“我先走了。”她跟我打声招呼,从左边过道出去。虽然说右边过道距离门近些,但是左边她只需要穿过一个位置,而右边要三个。
我望着她走出教室的身形,挠了挠耳朵,有点无地自容
“走了,”我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是一个要好的同学,“吃饭了。”
吃早餐的时候,日常地,那同学侃了起来。
“我们分班一个多月了,”他这么开腔的,抑扬顿挫,“有天雷勾地火般的爱情,用六天诉衷肠结连理,一天分手,这一个月的时间都够他们合分四次还有多,我边上坐了好些个女生,却一个不认得,哎!”
“哈,人当然不能认清恐龙的脸~”
这就引发了我们关于班上女生的讨论,我们一致认为,班上美女还是有,却集中在一家之中——苏,正好三个,于是我们叫她们“三苏“
“三苏是好看,曾菪苒却要更漂亮点。”我想起曾菪苒如阳光灿烂的笑,宝石般明亮的眼,无言时平静如水的气质。
“她,还好吧,但也就还好吧,”顿了会,他眼里燃起八卦,“想追?想追就上啊!”
诚然,容貌而言,曾菪苒不算太出众,给100分让大家评分再取平均值,估计七十分上下。但在我的美丑标准里头,100分里外貌只占30。剩下的70分里,气质给40,她给35,留5分以免出现像她一样惊艳的人破了这个标准。综合来看,目前我给她打56分,还剩下30分的空间留给“为人”这一子标准。
“没,没这意思。”
“你说她很漂亮不就是喜欢她喽。”
“那我肯定很爱你。”
“啊?”
“如果打分的话,我目前给她打56分,给你打71分,我如果喜欢她,那我肯定很爱你。”
“这不一样,”他说,竟然没有反驳,而是在向我宣传他的言论,装作老成的样子,“这爱情啊,就像是沿着河流捡石头,看到了就要马上捡起来,错过了,到时候你会追悔莫及。”
“滚你丫的!”我只不过是刚确认了一个自以为可能反感我的女孩对我并没有多大恶感而已,还被他扯到爱情了。如果说觉着漂亮就是喜欢,就是爱,就要追成立,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那么多恐龙有老公。
虽然说对他所说漂亮就上的说法不以为然,但还是深深地赞同他说的爱情需要瞄准就上的勇气。
他叫钟文,县城本地人,男生里属于自来熟的角色,在我的印象当中他一般是俩状态,要么老神在在,要么唾沫横飞,总结而言就是玩世不恭。还是个风流人物——小学初吻被夺走,六年级牵女孩的手,九年级交了几任女朋友,现在虽然是单身狗,上学期刚分手,扬言十八之前要吃到肉,前几天和三苏中的一苏操场走了走……
对于一个接受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教育的人譬如说我而言,他的这些行为自然辣我眼,逆我耳,堵我心,于是有一天我问他:“你觉得爱情的意义是什么。”
他躺在我的上铺:“法海那么老都不懂爱,我又哪里知道什么是爱。”
“那你这样祸害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子,真的好吗?”
“什么叫祸害?”他不乐意了,“我逼迫她们了吗,我奸淫她们了吗?你情我愿又怎么算得上是祸害?”
见我不说话,他又道:“在这个青春荷尔蒙横飞的年纪,空虚寂寞十来年的不仅只有我们男生,我们追女生,她们也想着被追啊,我们去追她们,无非是迎合双方需求而已,你情我愿。
然而在这个年纪,撇的开脸皮去追女孩子的男生并不多,不管需求多么火热,供给就在那里不增不减,现在是一个明显供不应求的状况,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还有,我问你,你用着搭载着安卓系统的手机,你知道安卓系统是建立在什么语言之上的,是开源还是闭源的吗?
你打着王者荣耀,你知道里边英雄的背景故事吗,你想过玩王者荣耀的意义是什么吗?
你穿着安踏的鞋,森马的长裤,杂牌衬衫,你知道这些牌子的历史,他们牌子的价值追求吗?”
我愣着,接不上去。
他继续:“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进行的事情叫做爱情,就算它叫爱情,而我去追求爱情,我一定要知道什么是爱情,爱情有什么意义吗?”
“爱情啊,”他换了个语调,老神在在,“就是一场所有人都必须参加的不知道规则的游戏,每个人都有一套自以为的规则,但是每个人都必须参加~”
“其实人生也一样,也是一场游戏……”
“打住,打住!”我大声。真能扯,虽然心里有些赞同他的想法,但信息量太大,需要慢慢咀嚼……
所以,之前让他滚他丫的,你们也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对于某些方面,他总是有一套套的歪理——又或者不是,但无所谓,我愿意这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