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我是被书名和作者的履历吸引来看这本书的。

书的作者是美国学者塔拉·韦斯特弗。她于1986年出生在美国爱达荷州山区的摩门教原教旨主义家庭,十七岁前从未上过学。通过自学考取杨百翰大学,2008年获文学学士学位,2009年获剑桥大学哲学硕士学位,2014年获剑桥大学历史学博士学位。

这本书原名是Educated: A Memoir,是作者的回忆录。作者出生在一个怪异的家庭,他们一家人住在大山里,非必要不与其他人家交流。父亲是家庭的绝对权威,他还是一个坚定的摩门教原教旨主义者,一个躁郁症患者,在他的坚持下,七个孩子都不能去上政府办的“骗人的学校”,生病了不能去医院,只能靠母亲的草药治疗,全家人整日为了世界末日或者父亲臆想中政府的追捕而囤积食物。作者塔拉的两个哥哥不堪忍受这种生活,逃离大山,而塔拉也在哥哥泰勒的引导下接受教育,在反复的自我怀疑和肯定中冲破思想束缚、与家庭决裂、发现自我。

阅读的过程中,我脑中一直盘旋着一句歌词,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before they call him a man。一个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塔拉的经历是极端的情况,但其实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原有环境或观念的束缚。只是,有的人像塔拉那些未走出大山的兄弟姐妹一样,选择了安全感,继续在固有环境下生活;有的人,像塔拉一样,犹疑、抗争、退缩、再向前,最终和原生环境割裂。

想要获得新的生活并不容易,这个过程痛苦而挣扎。接受新事物是有难度的,刚念大学时,对塔拉这种摩门教教义下成长起来的女孩子来说,穿一件显示出身材的衣服就等同于和妓女为伍;和原有观念甚至家庭割裂更令人撕心裂肺,塔拉在第一次对父母失望离开家庭后,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又回到了巴克峰的家里,然后难以忍受父亲的专横和疯狂,再次离开,这种离开又回去,持续多年,在书中反复多次出现,多么像做选择时犹疑又痛苦的我们啊。因此,我在阅读过程中,时常想起的另一句话是“你并不孤独”,大家各有各的抗争和痛苦,如果在选择时,感受到了自己的怯懦,也不必过于苛责自己,抱抱自己,给自己一点时间,没有挣扎的选择不叫选择。

另一个让我很感兴趣的人是塔拉的母亲。如果塔拉是一个挣脱束缚的人,塔拉的母亲与其完全相反,是一个一步步走入束缚之中,无法抽身,最后化为束缚本身的人。

塔拉的母亲法耶是山下城镇邮递员的女儿,未婚前过着正常有序的体面生活。法耶在城里遇到来自山上的严肃认真、富有主见的塔拉父亲,被他吸引,和家人断绝关系,进入大山生活。她本以为是逃离世俗生活的牢笼,没想到进入了另一个更怪异的牢笼,甚至这个牢笼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她。

在 山 谷 里, 法 耶 试 图 不 去 听 小 镇 上 不 断 涌 现 的 流 言 蜚 语, 它 们 透 过 窗 户 闯 入, 顺 着 门 底 钻 了 进 来。母 亲 常 把 自 己 描 述 成 一 个 讨 好 者, 说 她 无 法 阻 止 自 己 去 猜 测 别 人 想 要 她 成 为 什 么 样 的 人, 也 无 法 阻 止 自 己 极 不 情 愿 地 强 迫 自 己 做 出 改 变。住 在 镇 中 心 的 体 面 房 子 里, 周 围 紧 挨 着 另 外 四 幢 房 子, 彼 此 之 间 近 在 咫 尺, 谁 都 可 以 透 过 窗 户 往 里 看, 窃 窃 私 语 着 对 她 评 头 论 足。法 耶 感 觉 像 是 被 困 在 牢 笼 之 中。

我 经 常 想 象 吉 恩 把 法 耶 带 到 巴 克 峰 顶 的 那 一 刻。平 生 第 一 次, 她 看 不 见 下 面 城 镇 里 人 们 的 面 孔, 也 听 不 见 他 们 的 聒 噪。这 些 都 变 得 遥 远。高 山 令 其 渺 小, 山 风 让 其 缄 默。

他 们 不 久 就 订 婚 了。

山中生活数年,法耶渐渐接受了丈夫请助产士帮自己生孩子,不给孩子们申请出生证明。但她并非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在塔拉十岁左右时,她尚能学习助产技能,为家里安装电话,给孩子们补办出生证明,让他们参加山下的培训。

直到因为塔拉父亲的固执,他们一家人雪夜行车,出了一场车祸,法耶遭受了严重的脑损伤,体力和心态都发生了变化。她会瞒着塔拉父亲,支持塔拉去参加舞蹈活动,可是却和丈夫却一起指责跳舞是多么伤风败俗。她知道了塔拉的哥哥肖恩是个暴力狂,经常毒打塔拉后,跟塔拉讲会跟塔拉父亲讲明情况,却一直没有开口。后来,肖恩在家里虐待塔拉,她甚至装作不知道。直到最后,塔拉跟父亲说明自己遭受到的虐待,法耶和其他人在一样,认为塔拉被魔鬼附身。

书的最后,塔拉想见母亲一面,却遭到了母亲的回绝。

你 竟 然 觉 得 问 出 这 样 一 个 问 题 合 情 合 理, 这 让 我 感 到 心 痛。妻 子 从 来 不 到 丈 夫 不 受 欢 迎 的 地 方 去。我 是 不 会 参 与 这 种 明 目 张 胆 的 不 敬 行 为 的。

法耶的转变,很容易让人想起最近北大那位被男友洗脑,从坚强乐观,到最后认为自己一文不值而自杀的女同学。人是勇敢的,也是怯懦的。但对多数人来说,做一个追随者比抗争者容易太多。

如何避免成为控制者的附庸?我能想到的就是:

远离任何性质的控制狂。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要高估自己的意志力。

不要闭目塞听。兼听则明,多读书、多听取其他人的建议、多看看其他人的选择。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而不是从害怕到习惯和依附于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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