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给我爸打电话,他说最近有点腰疼。今年他53了,感觉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对亲情有了更多的了解与惦记,它在我心里的位置也越来越重要。
以前上学,读过不少关于亲情的文章,朱自清的《父亲》、《背影》,这些文章的细节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了,但是那个父亲的形象却一直留在我的脑海中。最近一次读类似写亲情的文章是史铁生的文集《我与地坛》,里面有一篇是写母亲的《秋天的怀念》,可能是有类似的感受,竟然看着那篇不到1000字的小文留下眼泪。
记得13年,曾去中国美术馆看展,有幸看到罗中立的《父亲》,当时真的是被这幅画震撼到了,画中的父亲指甲缝里都是泥土,脸上的皱纹像干涸的土地……当时很多参观者在那幅画面前沉思,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现在回想对我爸的记忆,都是破碎的,片段的。
小时候,我爸不在家这边工作,一般只有夏天和过年的时候回家一趟。那时候我在家旁边的幼儿园上学,印象最深的场景就是我还在幼儿园上课没放学,我姐就跑到幼儿园旁边等我,一下课,我刚冲出教室,我姐说:“咱爸回来了”,那时的我,也不管什么书包,也不管我姐,自己撒腿就往家的方向跑,边跑还边喊着:“爸,我放学了”,这个时候,我爸总是把带回来的好吃的拿出来,那个时候条件不好,所谓的好吃的,也就是一些糖果、一些饼干。所以,到今天,老那个叫青援的牌子的钙奶饼干到今天也是我的最爱,现在各种各样的饼干都有,口味也千奇百怪,但是在超市一看到最朴素的这种钙奶饼干还会忍不住买一包吃,这的确是我童年最甜最简单的回忆。现在想想,估计那时候我爸自己都没怎么吃这种饼干,一般都是只等回家的时候才给我和我姐买。
还想到了高中时候的一幕。那时候高三,每天像作战一样准备着高考,因为住校,可能平时吃的又不好,一连一天都发烧,那个时候以为是感冒了,输液几次就没事了。突然一天,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肚子一阵绞痛,疼的根本站不起来,后来去了医院,才知道是急性阑尾炎。因为这个,我就回家修养了,其实那个时候内心里是非常不想回家的,总觉得会耽误高考。回家的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点也不好,也不愿跟谁说话,也不想吃饭,每次吃饭还一肚子气。那个时候可能正是叛逆的时期,每天动不动就发火。有次,晚上我爸回来,说“阑尾炎不能吃硬的东西,我买了豆腐,等会做点汤吃”,那个时候的我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声:“我不吃,你们谁都别管我”!我爸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后来怎么了我就忘了,只是现在想起来,觉得我那种不懂事的时候和场景应该还有很多,但是我爸话不多,从来不训我。
最近,我的生日,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会准时接到我爸的电话,永远都是那些话:明天你生日了,自己过好点,吃点好的。我姐生日的前一天我爸也会打电话,我记得有次姐夫还和我爸开玩笑说:“爸,你怎么没给你闺女打电话呢,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她一直在等你的电话”。那次,好像是太忙了,我爸没有打这个电话。前几天,我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自己还念叨:今年我不能忘了给你姐打电话了,去年我忘了,她还一直等着呢。原来,我姐跟我一样,这么多年了,生日前一天晚上有了我爸的电话,这个生日才觉得完美。
我爸有6个兄弟姐妹,他是老二,在那个每个家庭都有七八个孩子的时期,他正处在需要养家又得不到更多关爱的位置上。小时候听我妈抱怨,因为生了两个女儿,他们还得不到我奶奶的认可,我奶奶家里总是排挤他们,那个时候在山东尤其是农村,这种重男轻女的观念特别重,如果你一胎生了个女儿也就罢了,如果二胎还是个女儿,就会觉得长大后两个女儿都嫁走了,家里就没了香火,在家里有儿子的人面前,会觉得抬不起头来。这真是一种可怕的习俗。但是,我爸他们就这么不卑不亢地养大了我和我姐。我自认为我们两个现在没怎么让我爸操心,我姐虽然嫁的远,但是嫁的人不错,姐夫一家都不错,对我们家也很好。姐夫深得我爸欢心,有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叨叨:“张西(我姐夫)真是个好孩子,真不错!”我姐一个人在我姐夫那边也做好她的本分,和夫家的人相处融洽,每次我去,能感觉到他们一家人的欢乐。这种感觉也影响了我,记得以前我还给我姐说:“咱爸总是夸我姐夫,以后我找个和我姐夫似的就行了,这样咱爸就放心了。”
可能是年轻的时候过苦日子过多了,现在我爸的思想观念特别老套。东西用了很久都舍不得换新的,包括衣服都是穿了很久的。很难接受新鲜的东西,手机现在都是老年手机,姐夫去的时候买的电饭煲之类的东西,放着一直不用,只用他用的最熟练的电锅。我觉得我爸对生活的要求特别低,对自己很节俭。但每次和我打电话总是说你自己在外面,该吃好喝好的都别舍不得。
现在,我的工作也开始稳定下来,我和我姐打算好好陪陪他,毕竟年轻的时候辛苦,现在到了该享受的时候了,做点自己想干的事情。印象中,他就没怎么去过家以外的远方,去青岛是因为送我上学,去东北是因为看我姐,他到现在所有出的远门都是和我们有关。
可能,亲情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感觉不到,甚至认为父母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等自己有点经历、有点感触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欠最多的人就是父母。之前,读研的时候导师还经常给我说:你们现在有时间一定要多陪陪父母,到时候工作了就没有时间了。现在我特别害怕,像是史铁生《秋天的怀念》一样,等自己有能力报答他们的时候,亲情却戛然而止了,留给自己的只有遗憾和怀念。所以,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但是经常打电话是最容易能做到的,因为有时候他们需要的仅仅是经常联系,说说最近的生活而已。
今晚,父亲节,我在外面骑行,给我爸聊天。当他知道我是边骑车边戴着耳机给他打电话时,他立马说“骑车打电话不安全,没啥事就别说了”然后,就真挂了我的电话。这些年,肚子在外,听多了电话那头这不安全、那不安全的唠叨,想想也真是幸福。希望,时光你慢些,再慢些,让我有更多陪伴他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