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弄丢了家
年关将至,一晃温俞已经消失两个月了。
顾阎变得越来越阴沉,每天下班前半个小时,他都习惯性把车开到白氏,一定要看到白俊生出来才放心离开。
夜幕降临后,顾阎又开始频繁出入各种高档会所。
灯红酒绿,尽情纵欲,顾阎对女人来者不拒,换个场子就换个女人。几乎每天的娱乐版面,都有顾大少的花边新闻。
除此之外,人们总是看到顾阎出现在一些访谈节目里,开场白永远是那句,“我是顾阎。”像是在不厌其烦地告诉谁,他的名字。
没有温俞的顾阎,彻彻底底释放了男人的天性。
何必却总是担忧,他拉开椅子坐到顾阎对面,“顾阎,你最近真有些不正常。”
顾阎冷冷扫了何必一眼,“怎么说?”手里的报纸攥得皱在一起,两个月了,顾阎的出格早该逼出温俞了,除非温俞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
“顾阎,你最讨厌那些轻浮的女人,但是现在但凡投怀送抱的,你皆来者不拒。”何必狐疑地盯着顾阎,“按照以前的你,我都担心你对她们下不去嘴。”
顾阎薄唇僵了僵,淡淡回道,“你想多了。”
何必深深地看向顾阎,“这两个月,我们砸在买头条的钱就差不多十万了。而且哪有上电视那么勤的生意人?你免费到电视台做访谈就算了,我们还要上赶着给电视台砸钱。顾阎哥,你觉得你正常吗?”
顾阎蹭的一下站起来,目光极其不屑,抓着何必的衣领气的咬牙切齿,“你是想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温俞?可笑,我怎么可能还想着那个女人!”
何必叹了口气,“没人跟你提温俞。”
顾阎猛地回过神,松开何必,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最近太累了。”他揉了揉极其疲惫的眉心,“去欲望吧,陪我喝一杯。”
何必扬了扬桃花眼,“去呀!你想放松,兄弟肯定陪。”
夜色正浓,欲望充斥着少男少女萎靡颓然的气息。男男女女疯狂地摇动着身体,在劲爆的舞曲渲染下,暧昧地交缠在一起。
两人没有进包厢,而是直接坐在吧台里。他们一个高大冷峻,一个俊美撩人,一进门就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何必直接扯开衬衫的前襟,露出大半个光滑的胸膛,媚眼如丝,取笑道,“顾阎哥,我要不要帮你打电话叫风行的记者过来?”
顾阎轻笑一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猛男笑道,“那边有个帅哥,像是你的菜。”
何必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那猛男直勾勾地盯着何必,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何必愤愤地转过头,不爽地皱起眉,“这玩笑过了,老子喜欢大波妹!”
顾阎哈哈笑了一声,心头有些隐隐作痛,连灌了几杯酒才轻声道,“我喜欢小波的。”
“顾少,可以请我喝一杯吗?”突然,一只肤如凝脂的手柔柔落在顾阎肩上,顾阎举着酒杯的手微顿,侧着眼看向女人。
顾阎微眯着眼,看向何必,只见何必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便扬起眉眼,笑道,“荣幸之至。”
顾阎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笑起来却有勾魂摄魄的魅力。女人不禁看呆了,身子一软,滑到顾阎怀里。
顾阎马上伸手扶住女人赤裸的腰身,似是不经意地捏了捏,声线低沉惑人,“这腰真细,真软。”
何必坏笑地啧了一声,顾阎这个千年铁树,对温俞只会冷着脸,没想到对别的女人这么会撩!
女人也是情场老手,见顾阎有意思,便攀着顾阎的脖颈,胸脯不安地在顾阎身上蹭了蹭,笑道,“我其他地方也很软。”
顾阎低头一看,目光蓦地变得阴沉,一把推开女人,冷语道,“我不喜欢胸大的。”
那女人扶着何必才堪堪站稳,一时间犹如被人迎头泼了一头冷水一般呆滞地张了张嘴,眼底渐渐升起鄙夷之色,“你他妈有病吧!”说罢踩着高跟鞋,扭着小腰气呼呼地走了。
何必捶着桌子笑得前俯后仰,“顾阎哥,什么胸大胸小,你就是怂,连个女人都不敢上。”
顾阎不满地皱起眉,脸色有些不郁。他刚刚满脑子都是温俞那双泪眼,怀里温热的女人就犹如洪水猛兽,抱着都觉得恶心。
何必笑意更深,一向不解风情,禁欲高冷的顾大少,这两个月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告诉全世界他顾阎私生活有多乱,他有多滥情。如此反常,皆是在温俞离开之后,说他对温俞没有一丝感情,何必打死都不信。
“哎呀,真是顾总!老相识!”这时一个酒瓶子突然落在顾阎面前,顾阎不满地阴郁着脸,搭讪的真多,看来选择坐在吧台是个错误。
他侧着眼看向那只毛发旺盛的手,视线上移,看到男人厚厚的大肥唇,圆呼呼的头上顶着一头非主流的头发。
顾阎阴冷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语气不善,“你谁呀?”
男人咋咋呼呼地拍了一下顾阎的肩膀,惊讶万分地拔高音量,胖手不停地比划,“我呀!我!我是南天霸!你初中的时候,我们俩看上同一个女人,就一中校花。我当年揍你好多次,你都给忘了呀!”
顾阎想起来了,面色更加阴沉。当时顾阎还是寄人篱下的小男仆,被校外小混混欺负,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何必坐在一旁,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笑意更浓,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南天霸极其豪爽地把胖手搭在顾阎肩上,哈哈大笑起来,“记起来了吧!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我当年真是年轻气盛,以为你是个闷葫芦,越打越上瘾。要不是姓温那娘们跟我拼酒赢了我,指不定我要怎么揍你呢。”
顾阎瞳孔微缩,询问道,“姓温的?温俞?”
南天霸看顾阎感兴趣,马上热情地侃侃而谈,“对对,就她!我可不管她爸有多厉害,我就跟她说,拿钱压我,把我逼急了什么都能干出来,有本事就赢我,让老子心服口服!你猜怎么着,我指着桌上的几斤二锅头说,你全喝了老子就不找顾阎的麻烦。”
“结果怎样了?”顾阎大口喘着粗气,双拳紧紧握着,隐忍而克制。
“她可是狠角色,一声不吭,拿起酒就灌。喝了两斤后一头就栽下去了,全身发红,到处起疹子,眼白都出来了。我去!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顾阎极力隐忍,苍白的嘴唇颤了颤,一股不详的预感游走全身。
何必也马上收起脸上的吊儿郎当,认真地竖起耳朵。
“她酒精中毒了!”
顾阎脑子里嗡的一声,耳边一片空鸣,只剩下眼前南天霸不断开合的厚嘴唇。
顾阎记得,当时温俞每天都等他一起回家。但温俞的保护在他眼里,皆是屈辱。顾阎甚至,回到家后故意跑出去向南天霸挑衅,非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才罢休。
不久,温俞酒精中毒进了医院。当时毫不知情的顾阎眼底皆是不屑,他心里甚至暗暗腹诽,温俞这种人,私生活真乱呀!
此时此刻,得知真相后,顾阎的心像被一把生锈的刀一点点割破,他当时甚至阴暗地想,温俞死掉多好!
顾阎浑身摇摇欲坠,何必马上站起来扶住顾阎。
“怎么了?”南天霸一脸疑惑。
何必不爽地抬脚踹了他一脚,阴狠地道,“滚!以后再找你算账。”
南天霸愤愤地骂了几声神经病,不满地离开了。
顾阎眼睛红红的,非得让服务生给他找了两斤二锅头。
何必担忧地道,“你没事吧顾阎哥?”
顾阎自嘲地笑了笑,仰头就把二锅头往嘴里灌,一股辛辣从胃里涌向喉咙。
两斤二锅头下肚,顾阎才露出惨笑,“我,我当时竟然想过温俞死在病床上就好了!”
顾阎醉了,他颓废地抓了抓头发,抬起脸的时候才发现整个脸都湿漉漉的。那么多年,即使寄人篱下,顾阎也只在父母去世的时候哭过。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高攀她!我有罪!是我毁了她!”顾阎一记重拳打在自己胸口,钝重声即使在嘈杂的酒吧里也能听得清楚。
何必担忧地抱住顾阎,试图把他往酒吧外拖,“顾阎哥,你醉了,我们回家好吗?”
顾阎呜呜地低声哭泣,微醺的泪眼一片通红,大着舌头喊道,“我没有醉!我弄丢了我的家!呜呜,我没有爸妈,现在又弄丢了温俞,我哪还有家!”
吾心安处是吾家。
没有温俞的地方,就不是家。
温俞是他的软肋,如果不是醉了,他哪敢说出口?寄人篱下,冷血无情的小男仆,竟然把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当成了软肋!
不该高攀,高攀是罪。
何必心疼不已,扶着走路摇摇晃晃的男人,出了酒吧,冷风一吹,顾阎酒醒了大半,不哭不闹地任由何必把他扶到车里。
何必发动引擎,开车离开欲望。
顾阎突然摇下车窗,目光清冷地看着窗外,任由刺骨的冷风划在他脸上。
彼时街上到处张灯结彩,每家店铺都贴上了春联,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
何必从后视镜看了看顾阎,知道顾阎酒醒得差不多了,便道,“顾阎哥,要不把车窗关上,你喝了那么多酒还是不要吹冷风。”
顾阎升上车窗,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沉默了半响,顾阎突然转头用无比眷恋的目光看向窗外,自言自语道,“好像,快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