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今天还没有发信息来。我在等,不管承不承认,心不心动,我都在等。
曾经听一个朋友讲起过她和前男友分手的过程。前男友人很暴躁,两人在一起经常吵架,严重到要摔东西。她的父母始终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而她也觉得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可是还是舍不得分手,虽然有时候气得只想一巴掌抡死他。最终父母强迫分手,她还在家绝食了几天。
我听得诧异,便问她,既然觉得他不好,也知道相处下去没有结果,早晚都有这一天,干嘛还这么激烈呢?
她说,你不知道,当你依赖一个人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时,当你习惯一个人在你身边的那种感觉时,再让你变回你自己,那会是一个多艰难的决定与过程。
我恍然,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为了某种轻松而去忍受更多不能忍受的东西。只因为我们割舍不下,我们已经养成的习惯,我们被惯出来的毛病。
读高中的时候,学校有一个男生很受大家追捧。可是学校学风严肃,远远不及同市的其它几所学校的校风宽松。大家谈论起来,也只是以宿舍为单位,偶尔交流一下。
从书本中抬起头,大家也都不过还是花季的少女。可即使如此,也很少有人承认自己喜欢他,对他有兴趣。只是完全公事化的口吻,似乎只是在客观地对某一事件做出评价。在极少数女孩子直言不讳的讨论间,才偷偷听来那么一两句。
我也喜欢这个男孩子,像大家一样,可是我不会承认。即使这种喜欢无关风月,甚至不是暗恋,只是心理上对这个人的认可和接受。因为我要做个乖孩子,我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不能不务正业。所以,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就不是正业,就不该倾注任何东西。大概从那个时候起,我就长了一根纯粹的筋。我的不肯变通,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可是这不妨碍我偷偷地关注这个人。这种人天生是耀眼的,这样的光芒,似乎能给很多幽暗的生命带来一丝光亮。
于是,每到晚自习结束,走读生要回家的时候,我就趴到教室门前的栏杆上。从这里可以看见那个男孩子下楼,穿过楼间的走廊,可以在我的视线里存在十秒钟左右。这十秒钟,常常要用掉我半个小时。前十分钟在等,后十分钟回味。每一次看到他,便开心,看不到,便说不出的失落。
很长一段时间,这个人都是我繁重的课业压力下唯一的光亮与慰藉。任何一个可以碰到他的机会与地点,都变得令人充满信心与希望。于是,晚自习也可爱起来,操场的密集跑也不那么恐怖了,甚至,因为在同一个考场的关系,连考试都有了非凡的光彩。
你要问我俗气的关于后来的故事吗?后来,后来的后来,就再没有后来了。就像行走在冰上,漂泊在海里,这一个人,这一个秘密,不过都是自己给自己创造的海市蜃楼。就像是绝望中看到浮木,明明知道是假的,或者说,明明知道是毫无关联的生命,却也能从中,生出希望和欢喜来。没有人会把浮木带到岸上来,到底,这不过是一个人的漂流与救赎,无关他人。
后来,我又遇见很多人,遇到很多事。也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出现,或真或假,或男或女,或认识或不认识。我无法一一列举他们,可是毫无例外的是,只要想到他们,一切都会鲜活起来。
可是,我从来不会告诉他们,曾经,他们对我是多么重要。即使当下,我也不会说,嘿,我多希望每能看到你。虽然这是真的。
像只真正骄傲而独立的孔雀,固守每一份骄衿与坚持。一个人,品尝着这种精神鸦片带来的虚妄的满足与快乐。也一个人,承担着这种空妄背后的虚空与失落。
很多人,在很多不同的时期,在我悲伤落寞时,想起他们,我会有一丝安全感与放心。似乎只要他们在,事情就不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可是,这样的依赖,也总有耗尽的一天。我在自己导演的剧情里飞蛾扑火,又怎么可以埋怨别人的抽身而退呢?毕竟,他们也终究要回到路人甲的角色。
D也不过是一个路人甲,我们彼此都清楚这一点,只是我还是无可救药,无可避免地依赖起这种感觉,这种强大的让人安心的力量存在的感觉。
只是从来不曾意识到,这种感觉,不过是我自己赋予的。
(写2013年5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