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时节到了,麦田里,金黄的麦穗在火热的阳光中摇晃着沉甸甸的脑袋,提醒着人们收获的季节到了。高高低低的麦田满是丰收的景象。
想起小时候收麦的那些事。
早上很早,天刚刚亮,大人就起床了,小孩子也被大人叫起拉到地头,镰刀蘸上水被父亲在磨刀石上磨得锃亮,还不时的在手上试一下它的锋利程度,真担心会割破手指,收麦从来不是一家人的事,亲戚邻居此时都来帮忙,今天收你家的,明天收他家的,互助合作,邻里守望。
奶奶和邻居婶子留在家里做饭,院子里放上泥垒的大灶,大灶里炭火熊熊燃烧,照着奶奶红彤彤脸,白毛巾搭着,随时擦一把留下的汗。先用大锅熬一锅绿豆米汤放凉,几十个青花土碗在偌大的一个盆里放着,谁渴了就喝上一碗,有种武松饮酒般的潇洒与豪迈。
大人们带着麦秆编成的草帽,弓着腰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田割麦子,父亲的脸是黑红的,他极能出汗,白色的背心被晶莹咸腥的汗水洇湿,索性拖了下来挂在膀子上,母亲和大娘、婶子们说说笑笑,丰收的喜悦淹没了劳作的辛苦,地头有两个铁皮暖壶,这样热的天气,水是要补足的,干会儿活,大人们就来到地头喝水。
我在干嘛呢? 抓蝈蝈,还有砍三刀,它们的颜色也随麦子的颜色而改变,此时也金黄金黄的,在新割过的麦田里,它们无处藏身,仓皇逃窜,于是一个个就束手就擒,逃跑过程中不是丢了翅膀,就是丢了腿,很是狼狈,捉住这样的残兵败将我也很是气馁,很想捉住全胳膊、囫囵腿的蝈蝈,巧手的叔叔用麦秆做个小笼子,我便把捉到的这些虫子放进去做我的小宠物。高高兴兴提回家,听它们欢欢喜喜地叫,不,应该是悲伤的哀鸣,时不时喂点菜叶子,稍不留神没看好,就被家里的鸡将军当了下酒菜,为此让人又是懊恼又是伤心。
要说割麦子我只是观摩的话,晒麦子我就算一个小劳力了。
家附近有几块用洋灰抹的水泥地,在那几天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谁抢先把麦子摊在那里,谁就获得了优先使用权,因此刺探情报这样的事都派小孩子去做,蹬蹬蹬,跑着去看看有没有人家在晒麦,如果没有,回来赶紧告诉母亲,母亲便推着小推车到场地把一麻袋一麻袋的麦子倒出、摊开,用耙子一遍遍把它们搂匀,父亲会拿木锨扬麦秸,木锨高高扬起,轻轻的麦秸随风飘散,只剩下沉甸甸的麦子落了下来,这时额头上,背上总会有麦秸落下,头发里最多,像极了一个大鸡窝。
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看着乌云滚滚,天气暗沉,我们就拿上麻袋,小簸箕收麦子,此时分秒必争,大人们叫虎口夺食,废话一句不敢说,紧张的撑袋装麦,麻袋蹭在出汗的手上,胳膊上、腿上,痒痒的,真想去挠挠,但不能去挠,只好忍着,再忍着。
有时雨会比人的动作更快一些,豆大的雨点重重的一颗颗砸下来,砸在麦子上,地上,干燥的空气中泥土润湿的气味,麦的香气夹杂在一起,让人拼命吸上几口,下着下着雨会越来越急,来不急扫尾的麦子便随水飘流,让人很是心疼。
又是麦收时节,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一起收麦的场景一去不返,联合收割机有几个人三五天就收完了一个村的麦子,高高的谷堆不见了,属于谷堆上的童年也远去了。
今日看到收麦,晒麦的人们,想起一点,故记录下来,一家人一起劳动的时光忙碌幸福,总是让人难以忘却,东家的二狗子,西家的翠花,妞妞,你妈喊你回家收麦了!
麦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