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就算千百载已过,司空长烨对我来说,仍然是个不能提的痛。
倘若,我不曾告诉你,我喜欢你。
师父或许就不会死。
我注定为他哭干泪水,再也不会流泪。师父说,他注定是我的劫,司空长烨,我躲不过。
第一章 一入莲池深似海
那日,苏墨离又将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妖怪带了回来。
这妖怪长得确实有些可怕。
全身都是红色的毛,大概是长期没有洗澡,满身的虱子,腥臭味扑鼻而来,这是这个月带来的第三个小妖怪了。按长子辈的算,苏墨离给他取名,长烨,
玄桃见他目光炯炯,眼珠子瞪得颇大,非常的让她害怕。
“师父,这个小妖怪是个什么妖?”
苏墨离看着那个小妖怪,没有说话,如今他的门下,从百字辈为首,一直到引字辈,已有一百八十七个妖怪,而且,大多都已修炼成仙,这个小妖怪,理当从引字辈,但是师父直接给了他长字辈。
“他不是什么妖怪,他是仙人的孩子,只不过一直流浪在人间。”
师父让她带长烨去后山的莲花池子,洗一洗身上的浊气。
玄桃便让他跟紧了,一路上长烨也不说话。
师父领进来的妖怪不是穷凶极恶,就是怪力乱神,之前的百谷,集怨念而生,长得更加……南湘的真身是狐狸,玉肤凝脂,生的妖艳,天下没几个男人可抵住这等美色,如今这两个,一个是玄桃的百字辈师兄,一个是和玄桃同为玄字辈的却比玄桃大道行,玄桃的道行在蝴蝶谷里对于玄辈的妖怪来说差不多是最低的了。
长烨是她见过最安静的妖怪,能看到他老茧和灰尘恶疾下的那张舒服的脸,但是玄桃想这个妖怪真奇怪!不爱说话也罢,眼神里也没有一丝温暖。玄桃从小就在师父身边长大,也从来不会那么安分,她想着男子应该英勇神武一点,这般水灵灵的,比小师妹还要娇羞,当的起一个小娘子,玄桃越想越觉得可笑,脑子里,想着面前这人高马大的男子,穿着粉色罗裙,手中甩着袖,嘴里喃喃道,“官人……人家……”,顿时玄桃噗嗤的一声,笑的前拥后仰,正想着,如何逗逗他,迎面而来了师姐,玄清。
“这小妖怪是师父新带来的?”
玄桃点点头,还顺带摸摸长烨的头。
“师姐,你看他长得甚是可爱!他不是妖怪,是小仙。”
长烨看着玄桃,应该是吓的不轻,估计是从没人说过他可爱吧。
玄清妖娆的身姿,来来回回的绕着长烨,大概长烨有些不适应,流了鼻血。玄桃告诉他,师姐可是喜欢你,想多看看你。
他不知道玄清师姐,是九天玄狐,生来仙胎,集万千灵气于一身,甘心拜在师父门下,只不过,是因为掌门师兄竹凌郎。
眉似柳叶,腰软如细枝,一身锦花旖丽衣,丝带垂绦。师姐玄清差不多是把所有美好都集于一身了。
听了玄桃的话,长烨原本泛黑的脸上,竟红一片,黑一片。他应该不知道,狐狸天生对任何事物都有警惕性,玄清是在观察他,来来回回绕着几圈,其实是留下一丝只有狐狸才能闻到的特有气息。只是他的脸红如朱涂。
玄桃渐渐觉得,他是个小哑巴。
可是当他见到莲花池子,尽开口说话了。
“好美!”
说完,他跳进池子,玄桃使劲叫喊,说长烨的衣服怎么不脱!这满池的莲花都会被他的虐气熏死!可他倒好,完全忘乎所以,玄桃就在岸边,看着莲花,一朵一朵的枯死……欲哭无泪。
等他洗好了,这满池的莲花,死干净了。
他问玄桃,这该如何是好,玄桃大概脑子里已经崩溃了,这玩意,她也是头一次见过。只是长烨洗干净的脸上,看起来确实是芝兰玉树,风姿是不错的。玄桃和他穿着的是一样的玄字辈的衣服,豆绿的素衣,穿在他身上,倒很是养眼。玄桃不忍多看他几眼。
玄桃笑着看着他,和他说,你叫我一声师姐,我就替你想办法!
可是他竟说,“论道行,我定在你之上。论年纪,我已经两千零八岁,怎么该,都是你叫我一声师兄。按道理也是我该保护你的。”玄桃本来是姐姐情怀,此时瞬间融化在这一声保护中。
从小到大,没有人和玄桃说过这样的话,一是她没有亲人,她只是师父带回来的桃花妖,更何况,她还失去了几近八百年的记忆,她对过去一无所知。二是她在师父的晨阳宫里并不出彩,师父对她,应该也没有多大的喜爱,仙界的人,说是圣洁高雅,其实不过是冷漠无情。玄桃在心里是排斥的,她不想成为一个仙。
玄桃和长烨一起受了罚,玄桃是因为没有阻拦,长烨是擅自主张。玄桃被罚打扫晨阳宫三个月,长烨被师父丢进了后厨房。
这前前几个月,一个豆绿的小不点的妖怪拧着扫帚打扫这偌大的晨阳宫,百谷师兄他们大多是落井下石,不是说玄桃笨,就是死脑筋。玄桃只是觉得,师父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宫殿干什么,只是这几日的功夫,倒是让她把师父的宫殿看全了。
只不过,等看到师父寝殿内的那副画,她着实吃惊了一下,这画上的女子,元宝髻,黄绿色的襦裙,轻轻挽起,光着脚,体态笨拙的样子,这画的是御剑飞行,那女子左摇右晃的,可是怎么这幅画放在这里,这幅画,不该摆在这,因为画中的人像极了她,只是这额头多了一朵花印,甚是艳丽。
她不解,随手将画取了下来,却听门呀的一声来了,慌忙躲到屏风后面,但是不小心弄到了桌边的八宝瓶,师父问了一声,“谁?谁在哪儿!”
玄桃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躲起来,但是那副画此刻在她手里,她随手变了一只猫,朝门外跳去。
师父见是只猫,便没有了动静,只是那只猫跑偏了,冲到了屏风那,一个跐溜,屏风啪的一声,倒了。
只见玄桃拿着画,遮着自己的脸,缓缓放下手,对苏墨离说了声。
“师父,今天天气真好!”
倩影眉动,月牙似的眼睛不敢看着面前这个黑发如漆,宝光可鉴的男子,朱唇禁闭,身量娇小的立在漆黑的灯光下,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
苏墨离走到她跟前,将她手中那副画拿了去,扬起了手,那样子像是朝玄桃的脸上挥去,玄桃害怕的闭上了眼,一阵风吹过,玄桃睁开眼,发现师父正近距离看着她,一点一点,她从没有那么近的看师父,又一次她闭上了眼,然后却是师父的凉凉的玄服印在她的脸上,苏墨离吹灭了,玄桃后面的灯。
“师父……那副画……”
苏墨离没有理她,自己一个人去了案台,将画放好,拿起一捆书简,摊开来看。
留着玄桃一个人在那里站着,玄桃心里一个劲的打鼓,从她被师父带回来,师父从没有对她有何不同,记得那是三月的伊始,桃花的香气甚浓,一片一片的花瓣,随着南风而下。那时玄桃还在茫茫混沌中,只觉得周遭轻巧许多,等到眼前出现一片明黄的光,她便晕了过去,醒来便是在师父的怀里。
师父和她说,她从一颗桃树,修成了一个桃妖,这期间的八百年记忆,她一分一毫也不记得。师父将她交给掌门师兄,竹凌郎。苏墨离告诉她,从此你叫玄桃,我玄字辈的小妖,好好修仙,不入魔道。
而如今,已过了三百年,师父从没有单独看过她,照顾她,甚至画上的片段,玄桃也不知师父是什么看到的。
玄桃在屏风那站的脚疼,左右动弹,又看着苏墨离,想着大概师父是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她不敢说话。
“你回去吧,这幅画和你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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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离没有看着她讲话,始终在看那份竹简,玄桃嗯了一声,轻轻的带上了门,快步的离开了晨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