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三十五岁(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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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严希文公司顶楼,往下望去,都是蝼蚁一般的小人。可就是这帮小人,用不了多一会儿,就会如我藐视他们一般看不起我,嗤之以鼻一句“low逼”,然后各种开始自己的生活。

我何以至此,又将去往何处,我心里也没有答案,直到收回视线,看到那个大口塞着蛋糕的男人。

“我最喜欢吃生日蛋糕,尤其是过完生日以后,隔夜后不那么腻,又解馋。”我说完,便行至他的身边,自行拿出了刀叉和盘子。

“你喜欢都拿去好了。”他胡乱擦拭自己的嘴角,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

“谁的生日蛋糕?”我问着无关紧要的话,看他放慢赴死的脚步。

“不重要。”他低声答。

“我以为是我儿子的生日蛋糕,他也是今天生日。”我说着,眉眼发梢开始变花白。

“你?”他回头看到我的变化,有些迟疑。

“我儿子叫严希文,在他三十五岁生日那天,跳楼了。从那以后,我再没吃过我儿子的生日蛋糕。”我回忆的时候,心里充满悲伤。

“纵然他不死,在他三十五岁以后,你又能吃到他几次生日蛋糕?他从没在你身边过。”男人低头,像是悔过。

“是呀,早知如此,何苦生他,从来没尽过孝,就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看着眼前男子闷头啜泣起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他跟前,轻抚着他的头,像摸着一个小孩子。

“可我不后悔生了他,他小时候,很懂事,从不调皮,很让我省心,给我带来无数欢乐,上学的时候,成绩好,大家都羡慕我,他是我的骄傲。我只怪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他最好的样子。尽管他走了,但我回忆里都是他的美好,当然,我也在很多时候梦见他坠地瞬间,叫我,妈,救我,可我来不及了。我多希望,是我先走一步呀,好回过头来找他,保佑他!”泪水顺着皱纹,淌下来,弄湿了那男子的发。

“先走一步?妈,你怎么了?”男子惊。

“本来我就是将死之人,儿子去了,我怎忍得下心,便不多事时,也随他去了!只盼望,能在泉下遇见他,再听他叫我一声妈吧!”我边说,边悄悄发生着转变。

“妈!”男子抱着我哭叫。

“爸爸,你怎么了?”此刻的我,是个四岁的小男孩儿。

“你?”男子揉揉眼,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我是你儿子呀!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家?我不要每天都是姥姥姨姥姥和妈妈围着我,一堆女儿,烦都烦死了!”我调皮的口气,让眼前的男子松了口气。

“爸爸还要工作,晚上回家爸爸陪你,好吗?”男人难得心平气和。

可我不需要他心平气和,我要的是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再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骗人!你个大骗子!你根本就没回家!我妈打我,我跑出去找你!对面的车一直响喇叭,我不管,我就要找你!然后,然后……”我头上开始流血。

“儿子,你怎么了!儿子!”男人抱着突然跌倒的我,紧张的不知所措。

“你别吓爸爸呀,儿子!你怎么流这么多血!”男子低头哭的时候,我感到身下的血黏黏的。

“哭什么哭!嗯……”我咬牙闷哼,我知道,这是他马上要见到儿子前的那天。

“怎么是你?”男人看着眼前的我,或者说,他的妻子。

“快叫救护车呀!”我吼叫着,因为阵痛,每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了太多力气。

“好,好……”男人连滚带爬地去找自己的手机。

“严希文,你确定吗?”我恢复自己的样子,远远叫着他的名字。

“那是我妻子,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当然确定!”他的语气,难得坚定。

“正因为,如此,你确定吗?”我再次提醒。

“什么意思?”男人有些激动,“你是谁,是人是鬼,都是你搞得鬼,对不对?”

“我只问,你确定吗?救她还是不救?也许她难产死了,你就可以和朋友创业,找个贤良的女朋友,不用忍受来自工作和家庭的任何压力了!”我没有理会他的狂躁。

“对,我不救她,我就不用面对今天的局面,可是,我可以不救她吗?”男子陷入沉思。

“儿子,那是你自己认可的媳妇,是你自己的骨肉呀,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让我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呀!”这是妈妈。

“爸,你真的不要我吗?是我不可好吗?”这是儿子。

“严希文,快呀,我要坚持不住了!”这是媳妇。

“啊!”男人快要崩溃了,“都是你,都是你,是你捣的鬼!你是谁!”

“你!”

此刻,相互对望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子,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愁绪。

“你不是我!”一个男子挥手就是一拳,然后,他自己就顺势歪了歪。

“这就是你,你的尘缘,你的心魔!”另外一个人说。

“你胡说,你以为我会信你?这都是你的把戏!”打人的男子望向虚空,近乎咆哮。

“你以为,你选择赴死,就一了百了?”另一个男子,看起来比他还要气愤,脸上也开始血肉模糊起来。

“你……你走开……”打人者,已经慌不择路了。

“现在让我走开,你可知道,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都是你!”容不得被揪住衣领的人半分反抗,血肉模糊者继续说着,“因为你的胆小怯懦,不计后果,我才会变成这样的,四十九层,你跳下的是四十九层,我却坠入八十一层,每天都要反复从这里跳下去,忍受这样的痛苦!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不,不是的,不是我的错!”low逼本质又暴露了。

然而,已经没有血肉模糊的人,再去揪着他的衣领,让他看这四十九层的高度了。

“你怎么了?”我端着蛋糕,行至他身前。

“啊!”他下意识地后退。

“不是吧,你买的蛋糕有毒,怕我找你算账?”我好奇地问。

“你是谁?”他警惕。

“我咯!”我随口答。

“我是谁?”他随口问。

“我咯!”我认真答。

“你看!”我掏出镜子递给他。

“啪!”镜子被摔碎了。

“我是你的心魔,你又何尝不是我的!我每天看续篇里,评论区回复,他们都觉得你应该死,可是我偏想要你活!”我咬牙切齿,随后又莞尔一笑,“怪我咯!”

“严希文,你跳还是不跳?”我认真说到,“跳,大家觉得low货理所当然,不跳,我觉得这样的人也大有人在!面对压力的人那么多,人人都去死,那这世界早就乱套了!”

“你是来当说客的?”严希文看着我,鄙夷地笑。

“傻!是你的心召唤了我!如果人人都能在绝望时被拉一把,那就不会有那么多命案了!想想你的父母孩子,就算你不辞职不离婚,也好过每天都在跳楼的痛苦里!”我边说,边转身挥手。

“真的有死后的劫数吗?”他最后问。

“活着都有劫数,何况死?”我似问非答,彻底消失在天台。

严希文,也彻底消失在我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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