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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下午,他第一次把表妹举过头顶,第一次蹲下陪她看蚂蚁、玩沙子,第一次帮她洗脸整理头发。
当然,他也会抓住一切空隙,问表妹有关彩云的话题。诸如:你喜欢姐姐吗?都喜欢她什么啊?
只可惜,花费了很多心思才想到的问题,到她那里不是“嗯”,就是“不知道”。
玲儿的“神”回答就像一块儿砂纸一样,一点儿一点儿地消磨着他的耐心。
终于,她一连三个“嗯”,如扔在他那焦灼的内心上的一个火种,他隐忍了大半个下午的小心心被瞬间引爆。
他“腾”地站了起来,内心那团火直接上升抵达到大脑,他涨红着脸大吼到:“你知道什么啊?你傻吗?”一脚出去,表妹面前的“城堡”就虚化成了一堆煤渣。
表妹愣了一下,接而就是“哇,哇”的哭声。
“玲儿,怎么了?强子,你是怎么看孩子的!哄个小孩儿都不会!”娘在房顶上哄着玲儿呵斥着他,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那哭声、呵斥声,让他慢慢清醒。
而此时他的内心,犹如被大雨泼过之后的场景:火虽浇灭,但却构造出一个个小洞;而那股股焦灼的气息正从这小洞中四溢开来,弥漫在整个胸腔直抵到喉咙。
他干咽了一口唾沫,而翻上来的那股气息迅速占领了整个口腔,像喝过中药汤一样。
玲儿止住了哭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泪儿就挂在睫毛处。
泪儿——睫毛!那一刻,“彩云”蹲在了那里,那眼睫毛上的泪儿就在那里。他蹲下身,将食指伸了出去......
“哥哥欺负我,呜呜......”玲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强子,你怎么回事?真是越大越不省心!”母亲扯着嗓子喊着他,那声音就好像一个调起高的歌手,到高音处出现了破洞而成为了噪音。
转而又换了一个声调,那声调抚慰过他太多的伤心,只不过现在被抚慰的不是自己。
”玲儿,乖,不哭了啊!待会舅妈下去打那个坏哥哥!”
也许,他那一脚毁掉的是她的整个世界吧。
“我就是想给她擦擦泪儿,没欺负她。”
他一边回应着母亲,一边躬下身,伸直两臂,两手扶住膝盖,而笑也被他调动起来挤满了整张脸。
看玲儿看着自己,他压低声音说道:“想吃糖糕吗?”
玲儿抬头看着我,点点头算作回答。
“好,哥哥给你买去。那你答应,吃完下午饭,让哥哥送你回去?”他直直地盯着玲儿的眼睛和嘴,直到他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他直起身体的同时,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亏她年龄小,否则,自己眼里的那种渴望肯定会被她看穿。
经历了这场意外,又想到中午见到彩云的尴尬,他知道自己该好好做下功课了——而功课的内容就是让彩云明白自己的心思。
对于他来说,这比解数理化题更难,因为自己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老师可问。他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小表妹。
母亲还没有做好饭,那现在要做什么呢?想到中午自己的窘态,他决定重塑自己的形象。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捯饬,他站到了镜子面前。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太白了一些,难道是母亲的香皂和洗面奶的缘故?彩云喜欢小白脸吗?他皱起了眉头,算了,再重新洗一遍吧。
再次站到镜子面前,脸似乎还那样白,这次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用。他闻了闻母亲抹脸用的东西,愣了下又放回原处。
他拿起梳子,梳理几下头发,看着镜子的自己,总觉得整齐地像个女生,他甩了甩头,这样看上去好了很多。
“强子,快吃饭了!你不是要去送玲儿吗?”母亲在院子里喊着自己。
“娘,我也要去!玲儿,也愿意让我去!”丫丫在旁边附和着。
“都去干什么?黑咕隆咚的,让你哥去就行了!”母亲在旁边劝阻着。
“哥,我想跟你一起去。行不行?”
看来今晚丫丫是跟定了。要不自己干脆写张字条,让她给了彩云,怎么也比玲儿强吧。想到这里,他提高了嗓音,“一起去。”
说到纸条,写什么呢?他又犯难了。他和彩云没有什么交集,自己偷偷翻拍他们“毕业照”的事肯定是不能提的,能勉强拿出来说的也只能是今天中午的事。
对,就中午自己的不礼貌给她道歉。想到这里,他的内心竟生出一丝欢喜。
他坐下来,打开抽屉,铺开信纸,用钢笔在一大张纸上写了几个字:我不想让你误解我,我其实是很讲礼貌的。我想当面向你道歉。
他瞅着这些字,怎么看上去这么丑啊。自己的钢笔字在班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他又试着写了几张。
最后,他把写好的十多张铺在桌子上,上下左右对比了半天,直到丫丫在院子里喊自己,他才从中挑出了一张,而其他的则被他揉成团儿扔进了门后的垃圾桶儿里。
第一张纸条,他不想太夸张。想了一会儿,他把纸条折成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面包。他用手在折好的“面包”上摩挲着......
"哥,好了没有,怎么像大姑娘上轿一样啊?"听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就知道又是丫丫再催他了。
他把“小面包”放进口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