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an连载-丑八怪(一)
(1)引言
我是女巫珏,出生于巫术世家——琁族。
我族建族之时,因为先祖珍与人置气斗法,一怒之下伤了楠族族长的儿子杉,杉一生不得修习法术,也不能继承族长之位。恰逢乱世,国难当头,南方的军队讨伐到了京都,先祖珍因此逃过一劫,躲进了深山修行。
杉心中有恨,作为巫师不能习得巫术简直是头等耻辱。战乱辗转间,杉与一位算命先生结为至交。杉问算命先生,我先祖珍一生的命运如何。我先祖珍一生的命都很好,而且受到神灵的庇护。杉心里很气愤,只说,无论如何,只想让我的先祖珍受到惩罚,不能习得巫术的耻辱太大,他此生难安。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说此生杉是报不了仇,不仅此生,九世之内都报不了仇。神灵的意愿不可违背,若是违背了,恐怕要殃及族人。
“那十世呢?”杉依旧不死心。
“十世之后,安知你我是谁,又在何方?”算命先生叹了一口气。
“我不管十世之后我是谁,我就是要报仇。你若当我是朋友,就该告诉我怎样才能报仇?能还是不能?我要一句话,不能的话我即刻就去死,再不要这般窝囊的活着。”
深知杉气血方刚的性子,算命先生只说:“去找血池。”
杉把架在脖子上的剑放下,急匆匆地去找血池。血池,一个传说中聚集了无数怨气的地方,人们以人血为祭,许下一个又一个诅咒。
杉用他所有的血液,下了一个恶毒咒语,这个咒语就是我——十世,珏。
(2)丑相
十年前中元节,我被生下来。生产完的母亲看了我一眼,便吓晕了过去。父亲看了我一眼,便呕吐不止。他们这么大的反应,只因为我实在太丑,有一张小老头一般的脸,浑浊的双眼就好像看尽世间的丑恶,干枯的四肢,浑身上下来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接生婆看我的第一眼,就失手把我扔下。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落在母亲的床上,毫发无伤。
这世间从来没有人喜欢我,也没有人与我说话,因为我长得实在太丑了,这一点我自己也认同。一开始我只知道大家不喜欢同我玩,却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死缠烂打要和母亲上街去看看街上的新奇玩意儿,母亲气急败坏,道:“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镜子是什么?好玩吗?”
母亲拿来了一面镜子,我被镜中自己的鬼模样吓哭了。铜镜结结实实地落在地上,我一边哭着一边到处乱窜。母亲嫌弃地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上街买胭脂去了。
还记得有一次,母亲和父亲吵架,约莫是父亲前天晚上喝醉了酒,没洗脚就上了床,这类芝麻大小的琐事。母亲一个劲儿地絮絮叨叨,揪着父亲的错不放,一面数落我的这张丑脸,一面数落父亲,泪眼婆娑地讲自己为琁族付出了多少,蹉跎了青春。
父亲一直沉默,听得厌了,顺手就把我扔了出去。那天夜里,风雨交加,我一个人站在清冷的夜里。母亲一个人也能喋喋不休,翻来覆去左不过那么几句,我在门外听得生厌了,就随便找一个地方避雨。
这样的事情,一开始很难过,后来也习惯了。
母亲最大的爱好,是数落人和抱怨。我长得丑,所以大多数时候是数落我,我做什么不论怎么做都是错的。一开始我不明白,后来我看了好多好多的书,突然就懂了,她不喜欢我,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做,都讨不到她的欢心。
一个孩子对母亲天生是有亲近感的,我想去亲近自己的母亲,却屡次被嫌弃,年幼时不知道为自己的相貌哭了多少次,多希望自己能长一张寻常人的脸蛋。
(3)天才
虽然我长相丑陋,但我却也有常人不及的地方——天赋。从先祖珍开始,族中算是发迹,开始有了越来越多的藏书,一开始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到现在,是一栋阁楼。藏书阁,非常寻常的名字,里面却有着许多罕见的书籍。
因为相貌的缘故,家中没有人想要主动教我巫术。在某个雨天,我偶然溜进了一栋楼房,撞见了一片新天地,就是藏书阁了。刚开始我只会翻小人书看,小人书里面记载着很简单的巫术,一看就懂,我很快学会了,并常常在藏书阁里用巫术玩耍。后来,我渐渐不满足于这类简单的巫术。因为有一次,我看见有人来族中挑衅,族中卫兵用中阶的巫术驱赶挑衅者时,内心就深深地震撼了。
电光火石之间,漂亮的巫术四处绽开,完全不同于我学到的简单巫术。可我认不得字,只好去私塾旁听,偷学。简单的巫术里面有隐身术,虽然我功力不够,不能隐身太长时间,但在私塾里能待一会儿总是好的。
渐渐的,字认得全了。巫书中的话,我看得似懂非懂,但不要紧,总之我无处可去,也没有人同我玩,待在这里很好,古老的书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
在藏书阁待得时间久了,也大概知道哪些东西我读得懂,哪些我读不懂,我便挑那些我能读懂的读。一开始是医书,巫医在我们这里是不分家的。偶尔淋了雨染了风寒,我也能自己给自己熬一锅乱七八糟的药,再睡上一觉,风寒也就好了;最严重的一次,蛇大约是见了我的相貌受了惊,咬了我一口,这蛇有毒,我认得。记得那时我淡定得不得了,用小刀给自己放血,让毒液流出,再就近采了草药,给自己上药。又回去接连给自己熬了一旬的药吃,才作罢。
后来,看见村里巫医治病能赚钱,我也打起了当巫医的主意。毕竟,年少的时候,欲望总是很多,总想买糖葫芦,总想买华美的服饰,总想吃点街边的小吃,总是想离开这个冰冷的琁族,自己活着。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村里的巫医实际上巫术极低,但凡有一点修为的巫者,都是不屑于做巫医的。我看村里的人治病都会给巫医很多很多钱,巫医治病又有很大的阵仗,我就误以为要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才能做巫医。
藏书阁的书很多,我也为了成为一名巫医而努力着。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梦想有多么可笑,但每天却因为这一点想法而越来越充实。
哦,对了,我还悄悄买了一个面具,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拿了集市上张家小摊的玉面狐的面具,放了一块银锭在小摊上。当然,这块银锭是我从家里偷来的。有一次我看见父亲鬼鬼祟祟地走进一个小屋子里,做了些什么,我以为里面有绝世武功,想偷学。结果,等父亲走后,我再进去发现,那是父亲背着母亲私藏的钱。
父亲的小金库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巫术结界,几乎毫不费力就可以打开。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巫术已经到达一定的境界,还感叹父亲藏钱都太大意。
那年我十岁,直到七月乞巧节,我才知道我的能力。
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一场族中子弟的武艺比赛。虽然父亲母亲并未告知我,但我耳力极好,听仆人们最近议论纷纷谁可能折桂之类的八卦,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当时一心想当巫医挣钱,也想去试一试自己的能力,便也自告奋勇去报了名。母亲知道了后,只道一声,就怕她丢人现眼,爱去便去吧。
琁族各家子弟,大约有百余名,我想大概进前二十,应该就能行医了吧。
各家各户开始准备艾草,给死去的亲人烧纸钱,因为七夕过后,就是中元节了,却没有人记得这一天是我的生日。一共两场比试,上午一场,下午一场。分了十二个组,每个组九个人。比试是擂台制,一人守擂,其他人轮流攻擂,一局定输赢。
上午,守擂的是一个眼熟的男孩子,我记得住得离我家不远。他输得很快,换其他人守擂。我是第四个攻擂的人,攻擂成功,我成了擂主,然后我一直赢到了这场比赛结束。上午赢了的十二个人当中,除了我,都是各家兄弟姐妹中的佼佼者,早就闻名于族中,据说都是未来族长的有力竞选人。
下午,一开始,我就是守擂者,很轻松地,赢到了最后。所有人都输得心服口服,有的人一交手就败了,好像我掐住了他们的喉咙一般。稍微好一点的,坚持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正当我开心的时候,有一个老者从观众席中走了出来,道:“资质不错,你叫什么名字?把面具取下来。”
“我叫珏,面具还是算了吧。”观众席中一片唏嘘。“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没人教我规矩和礼法,从我口中说出的话,总是这样随意和稚嫩。
见我无礼至此,观众席中再一次嘘声不止。“这样不知礼教的人,即使是个天才也没用。”一个母亲冷眼望着我,替自己的孩子整理衣袖。
突然我好希望自己是那个输掉比赛的孩子,可以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听她无力的安慰。实际上,我谁都想成为,唯一不想成为的就是现在打擂成功的自己。
(4)师父
“嗯,”老者一开口说话,大家都安静下来,“珏,这个名字很好。本族主玉,珏既指两玉相碰的美妙的声音,又可代指玉中之王。这二者,你均担的起。”
“哼,还不是一个不知礼教的丑娃娃,她这样的人真是我族之……”一个妇人捂着嘴在和旁边的人嚼舌根子,“耻”字还没说出口,她便噤了声。
因为老者威严的目光,剜了她一眼。接着他又严厉地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唯独对我,慈祥地笑了笑。说实话,那一刻,真的是受宠若惊。长这么大以来,我从来没有被长辈这样温柔地注视过。
“我叫玧,现想收一个徒弟。珏,你愿意吗?”玧的神情很诚恳,诚恳得让人心中一颤,好像非常非常希望我能成为他的徒弟一般。
那年,我十岁。大概是真的童言无忌,大概是真的无所畏惧,我开口便是,“那得让我知道你有多厉害,才行!”
“好!”旁人眼里的我是那般的不知天高地厚,而玧却把我说的话认真对待,挥手就是一个大型的巫术表演——漫天花雨。这是大巫师为族中大事祈福难得一见的表演,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类表演的隆重,只知道这招漫天花雨很好看,很好看。
赢了擂台,又看到这样的漫天花雨,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动了。太高兴了,所以我跟着玧,如法炮制了一个漫天飞叶。当然,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花叶纷飞之间,我望着他,叫了声师父。尽管察觉到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异样,但我想再差也比待在家里好。师父肯好好待我,肯好好说话,肯对我笑,肯给我看这么美这么美的满天花雨,做他的徒弟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师父对着台下的所有观众说,“从即日起,珏便是我的徒弟。”师父把冠军的花环带在我的脖子上,道:“七月只有木槿花开,等到春日里桃李纷飞的时候,漫天花雨才煞是好看。”
我一时愣愣地,不知道应些什么。师父玧亲昵地揉了揉我稀少的头发,我的身体僵僵的,很紧张,很不适应,好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
随后,师父带着我,去和父母道别。母亲有些惊讶,但也只是张了张嘴。更多的是衰神终于走了的放松情绪;父亲似乎有点愧疚,背着母亲,从自己的小金库里给我一笔钱,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这样,我去了师父家。师父的家并不远,一路上,他问我,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我说我想当一个巫医,他说最没有天分的巫师才做巫医,做巫医可惜我的天赋。又问我,平日里喜欢做什么,我说看藏书阁的书,他说我孺子可教。还问我,晚饭想吃些什么,我说想吃集市上的糖葫芦,他说好,等吃过晚饭就带我去夜市逛逛,给我买糖葫芦。
去他家的路虽不远,但一路上他问了我好多好多话,他问一句我答一句,好像这辈子都没有说过那么长的话。很开心很雀跃,又小心翼翼地压制着这种情绪,我怕这种开心是一种幻象,太开心了,就怕梦醒了。
晚饭很香,饭桌上有几个甜咸口的开胃小菜,又有一条师父亲手烧的鲫鱼,我吃得很撑。饭后,师父便带着我去了夜市,如约买了糖葫芦,见我喜欢美猴王的面具,也买了下来。此外,还买了几身好看的衣服。末了,问我还有什么想买的没有,我痴痴地笑了,笑得眼中含泪,又摇摇头,拉着师父的衣角,说我们回去吧。
回家以后,师父命下人给我打了热水,让我泡了一个澡。我不习惯下人伺候,师父也没有勉强。澡房中,水汽氤氲,我的眼泪止不住地留。我却哭得很压抑,自己噤了声,看水中丑陋的自己泪水肆意。不敢出声,怕吵着师父,被嫌弃。
不敢哭太久,匆匆洗完了澡,擦干了身子,穿上新买的睡袍,我又戴上那个玉面狐的面具,遮住自己的脸以及脸上的泪痕。很喜欢美猴王的面具,但我却不敢戴,美猴王的脸上有着的那种自得和开心,我从来没有过。
尔后,我跟师父道过安,便回房。吹灭了灯,一躺下,枕头便被眼泪沾湿了。哭得累了,便睡着了。入梦的是夜市摇曳的灯火,红彤彤的糖葫芦,嘈杂的人声,新衣和美猴王,还有漫天花雨。梦醒了,眼角是湿的,枕头也是。
此后的八年,师父待我很好很好。只是那种好让我觉得此生愧对,只是夜里我会莫名其妙地失声痛哭,不知原由。
(5)报答
十八岁生日那天,师父给我定了八仙居的一桌子酒菜,让我邀请几个朋友陪我过生日。对,待在师父家里的这几年,我居然交了朋友,两个,都是男孩子。一个叫璟,一个叫玌。
璟是现任族长玘的儿子,一开始他找到我,是因为觉得我太厉害了,让我教他巫术。据说,他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族长。今天璟带了一大把糖葫芦来给我庆生,很高兴,虽然他每年都如此偷懒,我还是很高兴,没有由来的。这么多的糖葫芦,其实我是吃不完的,每次都分给寻常百姓家的小孩。
玌和璟不一样,玌家境在族中算是没落的了,他很贪玩,和我交朋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我每次发脾气,抱头痛哭的时候他都在。他每年都会带一盆花来,但我总是养不活他带来的花,或许是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今年他带来的是茉莉花,很香。
我们三个人,饭桌上谈笑晏晏,玩笑开得比天大,谁也不在意。我笑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他们总会使劲拖着我的袖子,把我拉起来。
师父在一旁很安静,除了开头向我贺喜生日快乐以外,都默默地在一旁吃饭,任我们三个胡闹。酒足肉饱后,师娘盈盈笑着走进来,道:“珏,我来迟了。”
师娘走过来,亲昵地拉着我的手,“今儿我专门去拿给你做的新衣,你看,好不好看?”
“师娘辛苦了,快吃点东西吧。”纵使和师娘相处了八年,亦知她对我很好,我也是不习惯她和我如此亲昵的。
“急什么?”师娘佯装嗔怪,拿出一个锦盒,“这个玉镯子,是我的嫁妆,传家宝。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舍得戴。如今,你也长大了,配你合适。”
“怎得合适?”我就差说出“我生相丑陋”这样的话了,“师娘使不得,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东西太过贵重,徒儿受不起。”
“真真是白养你了,怎得这般不听话?”师娘有些生气。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生气还是做给我看的生气。
师父看着我,用他独有的威严的目光,望着我,道:“收下吧!”
我用目光向璟和玌求助,璟和玌都装作没有看到。有一点莫名地生气,但又屈于师父的威严,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下。
“师娘帮我存着好不好,我怕出去玩弄坏了,对不起师父师娘的一片心意。”我说的是实话,毕竟我们三个太闹腾,这块玉弄坏了怕是师娘的脸上挂不住。
“好,那晚上回来再给你。我和师父已经结过帐了,族中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你们三个好好玩,玩得尽兴啊!”
我拉着璟和玌一起到集市上玩,一路上,我骂得他们狗血淋头,骂他们不帮我推脱那块贵重的玉。璟一向很温和,一直笑盈盈地听我骂,气得我直想揍他。
玌一如既往话很多,“嗨,这是你们家的家事,我怎么好插嘴?”
“你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你明知道这东西不好?”
“什么叫做自己人,只有自己才是自己人,其他都不是。”玌一向贫嘴,气得我牙痒痒,“再说了,东西那么漂亮,不要给我咯。”
一时语塞,我找不到话来回他。
“你看你又舍不得给我,你说你是不是不讲道理啊。”玌嘴贱,又补了一句。
“你明知道我不讲道理,还给我讲道理,到底是谁不讲道理啊?”这话一说完,我把自己气笑了,璟和玌也都笑了。
我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生气,和他们在一块儿,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一直在一旁看着我和玌拌嘴的璟突然说话了,“这块玉通灵清透,阳光之下又有华彩,还想请教你,这玉哪里不好了?”
“不是玉不好,是我配不上,你们是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儿。”边说着,我就低下头,把手中的糖葫芦分给集市上的小孩子,一边逗小孩子笑,装作什么都没有说过的样子。
我们在集市上玩闹了一天,买了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很晚才回去。
道过别,我都走出好几步了,听见玌在背后叫我。
“珏,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孩子。”
璟也跟了一句,“八年前,你拿擂主的样子,我现在都还记得。”
可你们不知道,面具下的我长什么样子。我没有回头,相反,加快了脚步,快速地往家里走去。眼泪在黑夜中掉下来,没有人看见。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给他们说一声“谢谢”,可我做不到,碍于面子和奇怪的尊严。
回到家,师娘和师父都在。
“师父,师娘,我回来了。”在师父师娘家,我总是很乖巧。
“珏,过来。”师娘向我招招手,我走到她和师父的面前。
师娘问我,“今天过后,你就十八了,有什么打算没有?”
“没、暂时没有。”我想说自己想当巫医,怕被师娘和师父嘲笑没有出息,只得说没有。
“你天分那么好,又博学,想不想当族长?”
“不敢奢望。一则族长现在年纪不大,不是换届的时候;二则未来的族长我更情愿是璟这样的人,他比我适合,不是吗?”
师娘还想说什么,师父抬起手,阻止了她。
“珏,师父师娘这八年,待你不薄吧?”师父问我。
“师父师娘待我向来是极好的。”
“如今,师父有一事相求,不知……”师父有意探我的话。
“师父尽管说,徒儿若是办得到,必定拼尽全力。”我知道,这种时候,一般都应该回答师父,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不出口,甚至有点怕。
师父抬了抬眼,若有所思地望着我,“师父要你去杀一个人。”
“谁?”
“族长,玘。”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