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开琼《追求》第一部
《在饥寒岁月中成长》
第一集
1，饥饿的下午
赤日炎炎似火烧，田里禾苗半枯焦。
连晴高温好多天，突然降温。阴沉沉的天空下，放眼望去一片荒芜。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
村民背起喇叭口尖剁背篼，搭上棉布袋子，流浪到各地化粮乞讨。
村里有的小媳妇、小姑娘，偷偷跟着跑江湖的小混混去了湖南、福建等地，不愿再回来。
饥饿的人们，把能吃的糠头、野菜、草根、树皮，甚至白鳝泥（观音土）都吃完了，眼巴巴地盼望着供应粮早天发下来。
四川省綦江县分水公社，有几个大队的土地多在石板滩上，十分贫瘠。红苕只有鸡蛋大，挖一天每家只分得几斤。
一个村小学校，三年级的教室，还有个同学低头写作业，那是赵玉梅。
班主任杨老师批改着手头破损不堪的作业本，偶尔扫一扫空荡荡的教室，心情有些沉重。
这几年饥荒，孩子们肚子都填不饱，哪有精力念书写字？眼前的赵玉梅还算认真，一笔一画煞有介事。
玉梅总算写完，作业本交给杨老师就匆匆离去。
杨老师追出去，看看天色，欲言又止，不安地锁上教室。
乌云满天，眼看大雨就要来临，杨老师心里更加不安，摇摇头，叹息不已：赵玉梅，怕是要遭雨淋。
明明其他学生早走了，偏她要认真写完才走。是个勤奋的好孩子，可万一淋雨生病咋办？那姑娘身体单薄，让人揪心。
天色更加阴沉，风也更大了。衣服被掀起来，头发也吹乱了。杨老师忍不住冲出去大喊赵玉梅回来，等大雨过后再走。
大雨真的来了，冲在雨中的赵玉梅根本听不见老师的呼喊。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湮没到雨幕中。
杨老师声嘶力竭，也没叫回赵玉梅，颓然返回，用毛巾擦擦雨水汗水，眼睛酸涩。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大树东倒西歪，小树连根拔起。眼前都是暴雨的海洋。赵玉梅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风雨，傻愣愣地往回赶。
看到路旁有个小岩屋，想也没想一步跨进去，任雨水滴滴答答流到地上，又冷又饿又怕。
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浑身湿透的玉梅越来越恐慌，使劲握紧拳头，抱住自己。
她想到书包里的书，赶紧拿出来。还好自己一直抱着，虽然书包湿了，书本还好好的，只是封皮湿了。
她小心翼翼打开，老师今天教的新一课，看了一遍又一遍。
雨还在下。肚里咕咕作响，早上的牛皮菜包谷稀饭，早就消化的干干净净。
玉梅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尤其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难受的不行。她装好课本，抱紧书包，咬咬牙，还是冲进了大雨中。
摔了几跤，跌跌撞撞回到家，冲进厨房，揭开大锅盖：贴着锅底是几块糠头粑粑。
玉梅咽了咽口水，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一旁的小弟赵玉刚说：“姐姐你吃呀，大人特意给你留的呢。我没吃饱，还想吃。”
“玉刚，想吃你就拿去。”玉梅很心酸。
玉刚看姐姐湿淋淋的像落汤鸡，头发都贴在头皮上，衣服也在滴水：“姐姐，不好吃，你也吃，不要饿。”
玉梅叹气，弟弟这么小，能吃几块糠粑？
前几天，对面山上的一个老爷爷，多吃了几块糠粑，拉不出来，差点毙命。
“玉刚，昨天爸爸拿回来的供应粮呢？”
“姐姐，我不晓得。姐姐，我还想吃粑粑，又怕像那个老爷爷拉不出来。”
玉梅：“哎，玉刚不能再吃了，一会儿肚子难受！”
玉梅勉强吃点，换了干衣服，看着屋外的大雨发愣。
“哎呀姐姐，我疼，我要去茅房！”玉刚一惊一咋地叫唤。
蹲了许久，拉不出来。玉刚又胀又痛，呜呜呜哭得玉梅心里发慌。
玉梅瞪了一阵，舀来一盆水，拿一个皂角片给玉刚抹一抹，伸出手指给玉刚抠出来。
玉刚大叫一声，哭声卡住。
玉梅给弟弟清理干净，自己忍不住哭了。
玉刚眼泪婆娑看着姐姐，劫后余生一般，瑟瑟发抖。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