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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磨”是一个男孩的小名,跟我同年,是我儿时的小伙伴儿。我跟二磨虽然不同姓,但同村住着,两家只隔着两条胡同。论街坊辈儿,我管二磨的父母叫大伯、大娘,因为两家人关系不错,所以来往比较多。
听父亲说,“二磨”的来历,是因为他小时候爱哭,特别磨人,大些了又调皮捣蛋,老家人称“磨叨”,所以就得了这么个小名儿。我和二磨同年上的小学,他不喜欢学习,上课爱说话,要不就招惹前后桌的小女生,考试很少及格,经常被老师批。他总是惹事,要不趁打草的机会爬瓜摘枣,要不就是欺负了谁家的小孩儿被找上家门,家长为此没少挨数落、给人赔不是。骂也骂过,打也打过,二磨就是听不进心里,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大有愈演愈烈之势,越是打骂逆反心理越强,让父母很伤脑筋。
小学还没毕业,二磨就辍学了,听老师说是他父母觉得他反正也考不上初中,干脆别上了。二磨跟我们说这正合他心意,他一看见课本头就大了,不上学没有老师管着,自由自在多好!二磨辍学后,家里给他买了两只羊,每天放羊就成了他的主要任务。他也巴不得呢,每每把羊赶去很远的地里,让羊在一边吃草,他就各种玩。其实二磨一点儿不笨,手还挺巧,他挖胶泥捏成小动物、哨子等,做得可好了,小伙伴们都想要,可他不轻易给,故意显摆惹我们羡慕。
二磨整天在地里,有时候午饭就带两块玉米面饼子。从小麦将熟开始,他总能搞到好吃的,或者掐一把麦穗,用火烤了,搓下的麦粒香香甜甜;或者掰两个玉米,烤得外焦里嫩;或者折两棵挂满豆角的豆秧,烤的豆角张嘴儿,在灰烬里拣黄豆粒儿吃。那时候穷啊,这些都是孩子们心中的美味,二磨有时候分给我们一点点,吃得我们那个香啊!所以放学后去地里打草,我们都从心里盼望着能遇见二磨,后来又有两个男孩子不上学了,现在想想他们可能就是受了二磨的影响。
印象最深的是二磨烤红薯。有一次二磨高兴,远远看见我们就又挤眼又招手的,神秘兮兮地带我们去了与邻村相挨的垄沟里。二磨利用垄沟的沟沿,掏了一个双层的土洞,上层放上扒来的红薯,下层点上干秸秆和树枝,烧一阵子后,再用土把洞口堵上。然后我们该打草的打草、该放羊的放羊,过个把小时回去扒开土,红薯就烤熟了,吃起来甜甜软软,那叫一个美!
后来我去了乡中学上初中,就很少再见二磨了,那时候男孩女孩到了互相排斥期,我纵然有时候想起二磨,也不敢向父母打听。初二那年夏季的一天,晚上回到家突然听说二磨死了,我惊得好一会儿愣在那里。父亲说,二磨在村南地里放羊时,图凉快就经常躲在一个取土后留下的坑里。为了遮阳挡雨,二磨还用随身的镰刀,不断横着往深里挖,渐渐成了一个洞。出事的前几天,连着下了两天雨,可能是泥土松动,加上那地方靠近小河,属沙质土壤,坍塌后把二磨埋在里面。等家人找去时,二磨早已没了生命体征,他父母哭得死去活来,后来他母亲精神出了问题,有点疯疯癫癫了。
我当时什么样的心情现在已经忘了,但我记得第二天下午放学时,我故意磨蹭到最后,然后一个人回家,躲在那条二磨曾经给我们烤红薯吃的垄沟里大哭了一场。当时年龄小不懂事,我为此还非常怨恨二磨的父母,觉得如果不是他们让二磨辍学,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要知道二磨当时刚刚14岁,他真正的人生还没有开始,生命就永远定格在了那年夏天。
后来我在外求学,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偶尔回去,父亲说带我去看看大爷大娘,我也总是找各种理由不去。后来我明白这只是意外,又怎么能怪大爷大娘呢?二磨的死,最伤心的莫过于父母,那是他们一生一世的痛啊!
又近清明,突然想起二磨,于是写了这篇文字,愿永远十四岁的二磨在另一个世界安好!几十年过去了,还有一个小伙伴想起你,二磨,你感知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