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傍晚,从老师家回来,走到小区门口,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映入自己的眼帘,身材瘦削,身穿一件深蓝格子衬衫,头发花白稀少,垂着头,步调不紧不慢地走着,整体的走路姿态似曾相识,但神韵却多了一丝老态与暮气。
走上前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父亲。心中不免一震,鼻子微微泛酸,什么时候父亲被时光雕刻成这般模样?父亲才五十多岁啊!记忆中的父亲,虽然身子一直比较虚弱,但是也充满了精气神,秀气的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坚定与执着,乌黑茂密的头发彰显着年轻与活力,身着西装时更显气场十足,走起路来矫捷稳重。可是,什么时候,父亲的头发变得如此花白而稀少?什么时候父亲的背不再那么挺直?什么时候步态不那么稳健?始终逃避承认父母逐渐衰老,坚持相信父母依旧年轻的我,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些年父亲操心操劳,衰老在悄无声息中已经全面侵袭了父亲的样貌。
此刻,脑子里浮现了朱自清先生的那篇散文《背影》,初中时候初读这篇文章,没有特别深的感触,记得班上的同学还窃窃私语嘲笑文章中父亲的姿态难看,而今回忆起来,看着眼前父亲的背影,不禁也泪眼婆娑。
虽然还是和父母住在一起,但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从小对父亲的敬畏,一直不太敢正视父亲,与父亲似乎天然地隔着一层屏障,他不会越过来和我探讨生活,我也从来不会主动和父亲亲近发嗲,对于父亲的样貌还只是停留在年少时的记忆中。这些年来,因为困扰自身的魔障更把注意力基本全放在了自身,于是对于父亲的隔离感就更多了,尽管随着自己年岁增长,对于父母的爱越发深厚,但更多的还是藏在心底,不会在面上表达出来。父亲也是这样一个深沉的性格,最后在语言上能表达出来的只流于衣食住行方面的关心。
现在,偶然在外头看到父亲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在广阔的天地间呈现出的父亲的背影显得如此微小衰老。可是父亲在自己脑海中的形象一直是家中的顶起一片天的大男人啊,即使在自家的小屋子里,父亲的形象还是另一番景象,不至于高大威猛,但也没有眼前这般老态。望着父亲一步一步地走着,我在身后一步一步地跟着。就像小时候父亲牵着我的手,我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地跟着,唯一的不同是那时的我因为人小要大跨步得努力跟着,如今自己必须轻声小步走着,才不至于被父亲发现。时光刽子手就这么无情地将每个人推向时光列车。
龙应台在《目送》一文中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我觉得父女一场,我和父亲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看着父亲日渐衰老的背影,却无力把时光的指针拨得慢些再慢些,无力去阻止那时光雕刻的刀子,尽量少在父亲的样貌上打上衰老的印记,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与父母亲在一起的时光,让他们开心快乐些,再健康些,再幸福些吧。